第57节(2 / 2)

他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而且我能做的更好。

你知道收留我的后果吗

我早已不惧“后果”这个词。

即便在心口里,永远埋上一支箭

呵呵,万箭穿心之苦我都受了,一支箭又算什么

也好,反正,落到谁的心口里对我都没什么差别。

声音又渐渐远了去,蜡烛燃尽,室内空留阵阵清冷的水声

翌日傍晚,小钏提着竹篮出了沈府,有人问她出去干啥,她说少奶奶遣她去秋山湖岸摘几朵新鲜的靛荷。

可这一去,直到天明,也不见小钏归来。

沈老夫人把家里所有能骂得人都骂了一遍,说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小钏这丫头是野惯了的,等回来了,一定要打她个半死

岳如意一言不发地站在沈老夫人面前,一脸内疚。

见她这模样,沈老夫人压下火气,说:“你也不必自责,许是这疯丫头私自去哪里玩耍也不一定。过两日子居办货归来,再商量要不要去报官吧。”

“是我不好,无端端要她去湖边,万一失足”岳如意突然掩住嘴,难过得要哭出来。

“万一失足”沈老夫人摇摇头,“也只怪她命不好。”

“可小钏毕竟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突然没了”她怯怯地望着老夫人。

“再买个丫鬟就是了。”沈老夫人不以为意,“你不要难过,不会少了服侍你的人。”

岳如意垂下头,不再言语。

看不见的地方,却有几声冷笑。

偶尔,她也回想,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沈子居这般的人物,现在看来,答案不言而喻。

人哪,不就是这个样子

10

沈子居这辈子都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准时归家,一进家门,等待他的不是仆从们的前呼后拥,也不是老祖母惯有的嗔怪,甚至不是岳如意那张不咸不淡的脸,而是埋在白布之下的、排列得整整齐齐、沈家上下二十几口的尸体,以及漫天的血腥味。

一切,就发生在凌晨,他归来前的数个时辰。

衙差们守在大门口,时不时需要驱散前来围观的民众。

所有人都用讶异或者古怪的语气在门口指指点点,有人说沈家不知惹了什么仇家,先有送亲队伍全军覆没,不到两年居然就轮到自己家;有人说沈家为发迹也干了不少缺德事,这是老天有眼;也有人说,根本就是沈家娶了个扫把星。

可问题就在这里,岳如意这个“扫把星”竟然在两次灭顶之灾里,都侥幸存活了下来。

他冲到衙差把守的卧房,躺在床上的岳如意,额头上覆着湿帕子,高烧不退,旁边,由官府请来的老妈妈正在摇头叹息,说好好的姑娘,怎得如此命运多舛。

“起来给我起来”他不管岳如意是不是只剩半条命,用力摇晃她,“为什么这样谁干的说谁干的”

“哎哟沈公子,你可不能这么着,尊夫人身子正虚弱呢。”老妈妈看不过去,上来阻拦。

“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沈子居疯了般抓住老人的胳膊,三两下便将她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反锁了房门。

什么斯文,什么风度,他不要了,全不要了。

岳如意软软地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咆哮“你是死了吗”沈子居的额头青筋暴涨,简直要把她的胳膊捏碎似的,“谁干的你说啊”

“是是”岳如意痛苦地朝他哭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三步不出家门,怎可能不知道”他怒吼。

“我”

“说啊”

“我不认识他”岳如意抱住头,语无伦次道,“他一定是妖怪不然怎么能像老虎一样,咬死所有人他他还说”

“他说什么”

“他说,只要沈家从世上消失,微澜就能安心跟他走了”岳如意哆嗦着,神智已经完全混乱,“他会法术唰一下飞过来唰一下飞过去”

微澜他说微澜

沈子居的耳朵里,此刻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时,岳如意突然一把抓住他:“快去找道士把他收了我知道的,道士们都有法宝的他们有葫芦,有碗,有匣子能把妖魔鬼怪关起来相公,你快去。”

他用力甩开岳如意,甚至连她幸存下来的原因都可以不在乎,转身拉开房门,飞奔而去。

老妈妈被他的模样吓个半死,赶紧跑进屋子,扶助摇摇欲坠的岳如意。

“水我要水”她抓住老妈妈的手,模样可怜至极。

老妈妈连忙去倒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回头说:“沈少奶奶,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别处拿水。”

老妈妈的脚步声刚一消失,岳如意脸上的所有疯癫与虚弱一扫而空,她深吸一口气,坐起来,将落在身上的湿帕子扔到地上,看着打开的房门,冷笑:“沈子居,再跑快点吧,不然就赶不上见你女人最后一面了吧。”

不多时,老妈妈到了热茶回来,却发现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缕“沈少奶奶”身上的、独有的花香。

11

她伏在翠绿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宛若青空的衣裙上开满了血红的“花”,脸与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重重叠叠的、别人的血。

凌元峰上的微澜,让百花都羞于相见的微澜,像蝴蝶一样自信穿梭在不同男子之间的微澜,此刻却以这般不堪乃至狰狞的姿态,出现在他凝定的视线里。

昨夜,他只是离开了片刻,再去隐芳庐时,已不见她的踪影。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咸味,像血腥里混了奇怪的药味。湖水前的空地上,一个竹篮尚在水中漂荡,被撕烂的衣裙躺在还很新鲜的血泊中,一堆挂着血肉的人骨散落其中,触目惊心。

他皱眉,本能地倒退几步,脚下“咯吱”一响,一块硬物被踩在脚下。他拾起一看,却是个染满血污的木制腰牌,上刻“沈府出入”四字。

沈府

他心下一惊。

纵然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去沈府,看到的情景也只是满室残骸,血流成河。

他见到她时,她刚刚从一堆缠着白发的尸骨中爬起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你疯了吗”他上前,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从一团血腥里拖离出来。

“是你啊。”她怪异地笑,可她并没有疯,起码还能认出他,“我很饿。从来没有这么饿,只有这里的肉特别特别香,我忍不住不吃光他们”

她的话,她的笑,还有她扯住自己袖口的模样,寒透了他的背脊,混乱了他的思维。

“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她仍在对他笑。

这个语气,这份笃定,他太熟悉。

“我好累啊,飞不动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靠在他肩头,娇滴滴地请求。

此刻,窗外已闻鸡啼,他一咬牙,一把揽住她的腰,迅速消失在他认定已无活口的沈府。

其实,他也累了,累到没有力气继续抱住她。

他停在了离秋山湖还很远的草地上,一线晨曦里,能隐约看到那道他越过了无数次的山坡。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她似乎也难受起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好撑啊。”

他怔怔地看着她:“你吃得是人哪,不是青菜叶不是鸡鸭。”

“我知道呀。”她又打了一个饱嗝,“可我饿呢,你难道忍心看我挨饿”

最后的退路也消失了,哪怕她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哪怕她只对他说一句“我也不想这样”,他都可以找一万条理由说明自己谅解她。

可是,从相识到现在,千万个春秋,她的心就像她的容颜一样,丝毫不曾改变。

他蹲下来,牵住自己的袖口,细细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微笑:“你一到凌元峰,那里的花儿就怕了你的美貌,不再盛开。”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凌云峰”

“野果还是青的,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吃,师兄们抢着替你摘。”他缓缓地说,“你跑来我身边,给我果子,很酸,可我都吃了。”

她的眼神依然一片茫然,似乎这些事只是落在记忆里的灰尘,她随意一吹就不见踪迹。不重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记住的必要。这是她永远的习惯。

“三师兄为了你,被师父处死,而你,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又委身他人。”埋在心底的陈年伤疤被一道道撕开,她忘记的东西,他捡起来,从未放下。

她愣了许久,看着他的脸,突然就咯咯地笑了:“呀,是我的小师哥啊”

他一直在等这一声甜美如昔的“小师哥”,一直在等,但真的被她喊出口时,他才发现,自己隐忍等待的,从来不是一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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