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
洛书心里冷笑了一声，却淡淡道：“晏……长老想见谢清，是有什么要事？”
“要说要事也确是要事哈哈！”晏宁自顾打着哈哈，很轻松的模样，但他与燕南峰交换的那个眼色，却瞒不过早就有心防备的洛书和宇文明珠。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为了谢清。
“我怎么没听说，晏长老跟谢院长有什么私交？”宇文明珠搭讪着说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谢清是青城派堂堂正正的院长，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任由他们请见。
谢清的伤势，当日绝大多数门派首脑都有目共睹，想必到现在也传开了。
而且寻遍神州天下，只怕也找不到一个跟谢清有私交、有理由来探他伤势的。
“当然不是私交啊哈哈！”晏宁笑得相当坦荡，完全没有掩盖自己意图的意思，“我是久仰青城派谢清之名，只恨不能当面相见，切磋一番。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还望青城派不要吝于赐教！”
这么说着，他已长身而起，向洛书认认真真地一揖。
洛书不得不起身还礼，踟蹰道：“这……”
“晏长老想必也知道，谢院长的伤势还未复原……”
宇文明珠勉强自己说着这种没有意思的话，还没说完，却又被打断了。
“怎么，谢院长的头发还没有养起来吗？”
“你！”
宇文明珠猛地转头，瞪着凉凉说出这么一句话的燕雪峰。
有那么极短、极短的一瞬间，暴怒几乎冲破了理智、和他多年来一直精心维护的彬彬有礼的外貌，令他只想搬起整座山峰，将眼前这只烦扰不已的苍蝇砸成一滩肉泥。
这转瞬之间释放出的怒意和杀气把燕雪峰逼退了一步，但看见宇文明珠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连反驳都没有的时候，便又重新站稳了，露出个阴阳怪气的笑容。
伤势？什么伤势？
燕雪峰才不会相信，能一掌便将正在施展韦陀印功法者打得粉身碎骨的人，会真的像他们青城派声称的那样，重伤在身，修为不及全盛时一成。
装疯卖傻谁不会？
不过是怕自己死咬着追究到底，便来了一出割发代首，这样的人，你说他神智不清、记忆全失？
怕不是当我燕雪峰才是傻子！
看见那个装腔作势、整天跟孔雀开屏一般招摇的宇文明珠也有脸色发青的时候，燕雪峰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而此时洛书却慢慢踱了过来，插到宇文明珠和燕雪峰之间。
“谢清割发代首的事，我其实是不同意的。”她说，语气平缓，听不出是什么感情。
不过燕雪峰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觉得眼前这位执掌刑律的院长是个只知有一说一的迂腐之人。
连晏宁都有点好奇地望着洛书，想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洛书的脸上，就又浮现起一丝笑容。因为她实在很少笑的缘故，显得相当不协调，像是刻意雕琢上去的。
“像白虹道、燕掌门这样的人品，门内上上下下就是人都死绝了，也不值得青城派谢清掉一根头发！”
“哗啦”一声。
宇文明珠收起刚刚绽开的笑容，有点心疼地咂了咂嘴。
一套四张的黄檀茶案，用来待客很是大方得体，连掌门都表示过喜欢，这下子碎了一张，便不好摆出来了。
看着愤怒得要跳脚的燕雪峰，宇文明珠知道，这回是真的跟白虹道结了仇。
倒也好。一想到以后相见，连表面工夫都可以不做了，宇文明珠竟觉得无比轻松。
只是龙王塔这边又该怎么办呢？
洛书在晏宁想开口说话之前便转向了他，问道：“你想见谢清？”
“正是。”晏宁就像没看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郑重道，“请务必让我跟谢清切磋一场！”
“只是‘切磋’吗？”洛书哂笑了一下，目光却在被打碎的茶案上转了转。
“是光明正大的斗战！”晏宁立刻便接上来道，“生死各凭天命，我可以保证，即令我今日下不了青城山，必也没有一人会来啰唣！”
“好！”
洛书只回答了一个字。
在回答的同时，她还甩了甩衣袖。
晏宁的脸上露出喜色。正因为如愿以偿的欣喜，他一时竟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微妙变化。
燕雪峰突然紧张地向前跨了一步，而宇文明珠则退了一步。
燕雪峰这一步，走到了与晏宁并肩而立的地方。
宇文明珠退到了洛书身后——
随即这两个人就倏忽消失不见！
“不好！”
燕雪峰脱口而出。但他还不及再作什么反应，周遭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雕梁画栋的殿堂，已湮没在一片浓重的雾气之中，脚下平平整整的青石板一下子变软了，站立的地方，青泥直没到脚踝，还不断冒出水来。
他已身在一片沼泽当中。
“区区幻术罢了！”
燕雪峰冷笑了一声。这种小手段在他白虹道掌门的眼里，自然不足一哂。看起来青城派有些本事的，也就是掌门靳少兰、还有谢清了。
至于洛书这种女人，不过是被他们宠出来的，没见过大世面，才会觉得自己有点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