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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妈疼你分节阅读5(1 / 2)

,她就有机会勾搭二爷了。7k7k001.com

她跟二爷可是叔嫂关系呀。”晴翠本能地反对着这个说法,显然是上钩了。

“切,大宅门里什么事没有?扒灰、叔嫂通奸、养戏子、鸾丫头,你出身在画屏院,难道没听说过这样的奇闻吗?别在这么装纯洁!”

呼,对不起了梁竹月同学。反正你善良优雅的外表、你贞洁自律的名声也是假的,不妨就让我用来编故事吧。再说,你能诬陷我偷钱,我就不能冤枉你偷人吗?何况,这也不全是冤枉,只不过换了男主角而已。

至于男主角,你没处理好感情事,让我凭白受牵连,背后讲你点坏话就算了,老娘已经很圣女了。

“你说的是真的?”晴翠半信半疑,因为她对方初晴的恨意根本上未消。

方初晴耸耸肩,“信不信由你。虽然我没有证据,不能报告太太,也不敢往外说,但事情是明摆着,不过你要傻不愣登地继续护着她,我也没话可说。你要是还有点脑子想想,就看得出大奶奶的可疑。不然她为什么不放过我一个小小的奶娘?为什么要指使你做坏事?她对广武院的事不是关心过头了吗?”

“你要把我怎么样?”过了好半天晴翠突然问,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与惧怕。

方初晴看到晴翠的脸色,心里明白晴翠就算不完全想念她说的话,也对梁竹月产生了很严重的怀疑,甚至意识中已经接受了她的观点。

可是贱人啊贱人,原来你不过逞一时之快,让义愤左右了行为,并不是真的豁出去了,并不是真的心就心死灰,死也不怕。既然这样,我也只好利用你了。

借刀杀人之计,咱也会呀。

亲手报复没骨气的贱人没有意义,找出真正的阴谋根源,让她们狗咬狗才是最好的报复。

“脸面,是女人的命。

方初晴摆出狠毒又阴险的可怕样子来,你让我容貌不再,我恨不得把你碎万段。事实上,我想了很我报复你的手段。”

她顿了顿,加强那种惊恐的效果,然后绘声绘公地道,“比如,你把脱光了,架在火上烤,就像烤鸭子那样,让你肉里的油一滴滴烧在火上,滋滋作响。又或者,把你充军到没有女人的荒凉边塞去,让你重操旧业,反正你本来也是干革命这行的。哈,那里可没有二爷这样帅气逼人的英雄,全是浑身臭哄哄的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要不干脆点,我也别那么阴险了,直接把你凌迟处死了了事。二爷说了,怎么处置你,他都没意见。今天不怕告诉你,你死你活,全掌握在我手上!你怎么求二爷也没用的!”

“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听完她的话,想象着那可怕的、生不如死的场面,晴翠哆嗦着问,声如蚊呐,大概也知道这要求有多么无理和可笑。

方初晴摘掉帷帽,露出疤痕累累,还红肿扭曲的脸道,“你看看这个,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如果你是我,恐怕早让我万箭穿心了吧?比起你,我心地好太多了。不过是男人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就能令你出狠手毁掉我的一生。你有人心吗?你有吗?你敢说你有吗?如果没有,别再装出娇怯怯的无辜样子,装小羊也不是这么个装法儿!”

呜的一声,晴翠哭了起来,抽答了半天才道,“方姐姐,我对不起你。”

“方姐姐?我的名字不是叫贱人吗?”

“不,我知道我对不起方姐姐。可是……可是……我是受了大奶奶的蛊惑。那天……”

于是呼,终于,晴翠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在玻璃花房的事说了出来,叙述得相当详细。

听到这一切,方初晴不禁赞叹。不愧是俩才女呀,居然借花喻人,大奶奶科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楷模。一个女人要经历什么样的人生成长,才能养成这样心如蛇蝎的阴暗个性?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难道只是因为她调查梁竹月的怀孕事件,她就必须得死?这是什么逻辑。她没有证据在这府里又没有根基,完全扳不倒高高在上的大奶奶。梁竹月又何必这么急切的动手,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我都告诉方姐奶了。”晴翠哭道,不过眼泪不多,也不是是因为身体缺水,还是因为虚情假意,“虽然事情是我做的,但主谋不是我呀。说不定大奶奶有那邪术,我中了招也说不定。方姐姐,求你饶过我吧。

方初晴摇了摇头。“饶你……那是不可能的。”她恶作剧似的拖长语调,让晴翠先惊喜、后绝望,“但是如果你肯配合我,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可以考虑减轻处罚。”

第八十二章,二爷,我胆小

“我配合,我配合。”晴翠一听情况有缓,立即点头答应。

方初晴却并不直接接受。而是冷笑道,“你可以不配合,也可以半路耍花样,那样我就先泼了两碗那种加了料的热汤面到你脸上,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谁要惹了我,我也必双倍奉还。这还是最基本的。”

晴翠本来吓得半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什么自尊、什么骄傲、什么脸面,全扔到爪哇国去了,死心塌地地要揭发“幕后主使”,打算昧着良心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于是忙不迭地表示绝对弃暗投明,反悔者死。

“可是要怎么做呢。”她问。

方初晴看已经把晴翠的情绪逼到了死角,刚刚好到不至于让她狗急跳墙,又令她言听计从的地步,于是慢慢地道,“你伤害我的这件事,二爷一直封锁着消息。你也知道二爷是什么人,广武院是什么地方,断不会有人敢在外头胡说,所以不管是太太还是大奶奶,都还不知道这边事发。不过,我会求二爷把这事禀明太太……”

“什么?那我不是没命了?”晴翠很惊吓。

“怎么会?你毕竟不是卖身进沈府为奴,你是自由人,太太怎么可能随便处置你。顶多……就是送到官府纠办。而你认为,大江国有哪个官府会不给二爷面子?”

“二爷会保我?”晴翠眼中泪花闪动。

但方初晴却无情地道,“他不会保你,你已经让他够厌恶了说句你爱信不信的,少出现在他面前是正经。你想得到他的心,却又在他身边搞小动作。他那样的男人,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所以,死了这份心吧。这一生他都不会再看你一眼,现在你能保住小命,还是我行的大善。我刚才说官府给他面子,是因为太太肯定把这事交给二爷办,而我怎么处理你,他也不会有异议。”

说白了,你死我活,他不介意的。

呼,打击贱人真是快乐的事。

听到这番话,晴翠果然垂下了头,再不言语。

于是方初晴继续道,“让二爷把此事禀明太太,是为了让太太当众审你。那种场面,你说,会有人不到吗?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言初晴详细和晴翠说了一遍。

晴翠对方初晴的计划相当惊讶,但此时她只想能够活命,什么事都点头应下。

方初晴怕万一事有变故,毕竟人心难测嘛,所以临了时又说,“希望你这次放聪明点,知道谁才能真正保住你。二爷并不是宠我,而是欠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所以骗我就是骗他,有什么结果你自己想吧。”说完,戴上帷帽,转身就走,再不说什么,否则气势就弱了,似乎在求晴翠,或者是与之联手似的。她得让晴翠明白,这是赎罪,这是求生,这是唯一的活路!

而她得自保,不能让人随便欺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已经不流行了。

“求你,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当方初晴的手才放到门上,晴翠突然扑了过来,冻饿了五天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抱住方初晴的脚。

门,是向外开的。晴翠浑身无力,自身体重形成的扑力无未能控制。方初晴以为受到攻击,吓着了。于是她的脚被定在原地,身体却扑在门板上,撞开了那道门,人也呈坠落状,直摔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有跌疼,而是被一个人恰好接住了。抬头一看,却是沈澜。

沈澜提起惊魂未定的方初晴,把她放在一边,眼神一瞄晴翠,后者立即吓得瑟缩着爬了回去,再度窝在墙角,连头也不敢抬。

“我打算给她点吃的,再让她洗澡换衣服,换个温暖的地方住。”方初晴报告道。

“我听到了。”沈澜直视着方初晴,直截子当地说。

方初晴很沮丧,因为就怕出现这局面。诚然,她的报复大计需要沈澜的帮助,可密谋策划的情况就不想让他知道得太清楚了。可谁想到,他忽然跑到这里来呢?

看样子他郎心似铁,根本对晴翠没有心软。那就是说,他是跟着她来到此处的。难道是想保护她?快得了吧,她可没那么自恋。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虐待俘虏,真的,这是国际人道主义。”方初晴胡说道,“再说了,真弄死她,我就没地儿伸冤去了。”

沈澜不说话,就盯着她看,那眼神好像是说:别装了,我逮到你做恶人了。

那神情让方初晴突然恼羞成怒,她一把拉着沈澜到院子的角落中,低声道,“二爷要我暗中查探大奶奶有没有那啥的事,表面上我没能完成任务,但实际上这事是有结果的。”

“哦?”

“当然我没有证据,可有些事不一定非得有真凭实据才行,明显违背了常理的,往往就是有问题。”方初晴先用辨证法总结结论,然后再把对大奶奶的怀疑全说出来,包括每一个细节。

哼,这就你不、我不义,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哪!

沈澜听着,看不出是喜是怒,也看不出是否想念了那些推测。他只是不宵说话,也还是盯着方初晴不动,害她忽然有点发毛。

“二爷,您不是不允许下属说实话吧……那样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态……”

“我听到了你和晴翠说的所有话。”沈澜突然打断她,“你有胆,敢在背后编排我的事非。”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为了避人耳目,方初晴是把沈澜推到整个院子最偏僻的角落的,此时沈澜上前一步,立即把她逼到了墙角、他高大身体所形成的阴影笼罩着她、他男性的气息环绕着她、他强大的气场压近着她、几乎突如其来的暖昧充斥在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这是咋滴了,这是?!凭白无故,怎么气氛变了?

没错,把爷拉到阴暗的角落是显得有些鬼鬼崇崇,而且她是第二回这么做了。可她是为了营造秘密谈话的氛围,并且保持对话不被传播呀。不喜欢就说,何必用男性优势来吓她。

“二爷,二爷,请佻退后,我其实胆小。”

第八十三章要不,一起?

“连叔嫂通奸这话都说出来了,胆子小了吗?”沈澜继续逼近,方初晴节节后退,在眼看后背就要撞上墙时,她机灵地一弯身,从沈澜的身边钻了过去,但沈澜却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方初晴还真有点害怕了,因为沈澜的眼睛似乎闪着寒光,可却不令人觉得可怕,只感觉不妥。

“二爷,我就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特指谁。”她解释,“哎呀,我的脸又疼了,得找景鸾帮我看看。”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你走。”沈澜略一用力,方初晴就被抱在他身前了。偏偏,为了防止被看到听到什么,她只能挣扎,不能喊叫。不过,挣扎也是徒劳,两人之间的武办值对比实在相差太大了……

“您讲您讲。”方初晴双手用力推着沈澜的肩膀,不再乱动,因为她丰满的胸部如今紧贴着沈澜坚实的胸膛,甚至感觉能接受到他的心跳似的,再动来动去,实在太……实在太那个挑逗了。

“你那个‘三天五宿’,要什么时候实现?”他说着,一手把方初晴抱得更紧,另一手忽然掀起她帷帽的垂纱下端,俯下头,嘴唇擦过她的脖子。不是实实在在的亲上,却距离相当的近,就那么风一样掠过去,然后两人呈现交颈而拥的姿势,害方初晴浑身像过电一样,朋脖子一直麻到脚底。

“那个……”她改推他的肩膀为抓,以稳住虚软的双腿。

“还有,虚无缥缈的宠爱是什么,爷不知道。但爷可以来点实质的。”沈澜的声音软得像融化的黑巧克力,苦且甜,粗稠又浓郁。

“二爷,我是残疾人现在。这么丑您也要,太饥不择食了吧?请您放手。”方初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保证没在语和嗓音中暴露慌乱。

“方初晴,听说我还欠了你了。”沈澜不放手。

于是,终于,方初晴恼羞成怒了。

不过背地里给他安上了些莫须有的罪名罢了,居然用调戏她来报复,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至于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拿来反问吗?她都求饶了,他还没完了的,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没错,她虽然顶着已婚生子的身份,其实却没有男女亲密相处的经验。但那也困不住她的理论知识丰富呀,今天如果不扳回这一城,以后就被他欺侮定了。毕竟她还得好几个月才合约期满,必须树立不好惹的形象。如果她不是一直表现得胆小怕事,怎么会被人这么折腾。

四圣人调戏她,她拼命反抗,一魔这样做,应该有不同对待吗?他不就是长得帅、人有能力、非常有钱、外加对她还不错吗?但是!她女性的尊严一样不容被挑战。

不过既然反抗不成,要不就改成……反调戏试试?

想到这儿,她忽然放松了身体,再不跟沈澜比力气,在他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时,她忽然学习某个电影中的桥段,摘掉帷帽,拉低沈澜的头,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发出m-u-a的一声。

不出所料,从没被女人这么对待过的沈澜下意况地放松了手,掩饰不住的惊讶。而方初晴心里嘭嘭乱跳着,脸上却满是无所谓,施施然转身就走。

“去哪儿?”沈澜冲口问出。

“回去睡觉。”方初晴回眸一笑,估计搭配着那张受伤的脸足够惊悚。而当她看沈澜还站在原地,恶劣地补上一句,“要不,一起?”

沈澜瞪着她。

方初晴不理,只道,“麻烦二爷把我受伤的消息放出去吧,也该给我点公道了。”说完,再度转身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方初晴,稳住。不要跑!慢慢走!野兽都喜欢追逐逃跑的东西。稳住稳住,别跑。稳住……好了,跑!

估计走出了沈澜的视线,她头也不回地拼命跑,好不容易隐进一片小松林,她才敢停下来。

“原来我也就是个无胆鼠辈。”她嘲笑自己,拍拍跳得仍然极不规律的心。

刚才的举动太大胆了,但在这异世界的古代男人面前,这些行为算是无礼吧。大概没有女人敢对沈澜这样,所以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一定要记着呀,这种突然袭击的招数只能使一次,下次就不灵了,千万不能乱用。

平息了一下气息,她才从小松林中走出来,但没有立即回广武院,而是去了三爷沈涵和三奶奶田玉清住的采葛院。

沈澜说过,在她受伤这件事上随便她做什么都行,那么她要在明天沈澜向太太报告之前,今天先拜访下外在印象多嘴又多事的三奶奶,感谢之前她挨板子时的“相救之恩”。话说,人不可能永远掩饰自己的真正个性,再小心,偶尔也会暴露一些本性。比如她挨打那一大,不过一点小小的暗示,田玉清都能猜出她要表达的意思,实在是个极聪明的人哪。

正为难也穿成这样,怎么能顺利进入采葛院,却正好见到三奶奶带着春花和秋月出来。

“拜见三奶奶。”她轻喊一声。

田玉清转头,看到载着帷帽的方初晴,着实吓了一跳,“哟,这是谁呀?大白天遮着脸,难道是不能见人的?”

方初晴连忙走过去,施礼道,“我是方初晴,今儿能出门了,特地来见三奶奶。”她看周围没别人,才走过去,低声道,“谢谢那天三奶奶救我。三奶奶菩萨心肠,一定会有福报的。”

田玉清装傻道,“别乱讲,我可救你什么了?我是这府里人见人厌的,谁知道又满嘴胡泌了哪些话?如果真是我多嘴生出的好处,倒是打从进了府做的每遭好事呢。”

方初晴看她不愿意明着承认,打这主动意装二百五到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垂下头去。

田玉清好奇地问,“你怎么这身打扮?演戏呀!”

方初晴就等着她问呢,可她也不回答,只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哽咽道,“三奶奶是有事要办吧?那我不打扰了,不过是感念减奶奶恩德,来说一句话罢了。按说,这话迟了太久了,可是谁让我摊上这么档子倒霉事呢?一直抽不出身。唉,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田玉清一听,顿时嗅出了点味道,立即拉着方初晴的手道,“现如今府里风调雨顺,可有什么重要事要我办呢?不过是到明光园你四奶奶那儿去串门闲聊。现在有你陪我,我倒省了走这些路了。来,进院去说。”说着,拉了方初晴就进了院门。

才走进内院,就见一个男人穿着家居常服,围着院子正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转悠,一脸关切,正是三爷沈涵。

第八十四章三房

这位三爷,方初晴初入沈府没多久时,在戏楼匆匆见过一面。其实也是帅哥一名,和景鸾差不多是二十四

、五岁的年纪,高挑的身材,斯文中透着丝精明。

只可惜他身在沈府,存在感被气势逼人的沈澜压了下去,显不出出色来。如今看来,倒也养眼。

他看到自己老婆去而复返,身边带着个戴帷帽的“神秘”女子,不禁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去找四弟妹聊天吗?怎么这就回来了?是哪位贵客来访呀?”眼睛望向方初晴。大概因为方初晴举止大方,一时没看出是仆是客,言谈间比较客气。

“要你管!”田玉清娇嗔道,“你不是就爱那株老梅吗?既然花比人窈窕,你就侍候这花吧,少来理我的事,哼。”说完,拉着方初晴走进自己屋里。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出了什么新鲜事,快说给我听听。唉,不是我好事,说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话,实在是天天关在这府里,什么事也不让我做,闷也要闷死了。倘或是你受了委屈,你三奶奶我能搭上把手的,肯定要掺和骖和,谁让你投了我的眼缘呢。”

“三奶奶不帮太太管家吗?”方初晴没直接说自己的事,而是顺着话音问道。

田玉清一撇嘴道,“虽说沈府人多事杂,但太太青春气盛,身边的紫瞳和绿眸又都是能干的人精儿,再加上大姐姐在后面出谋划策,哪轮得到我帮手?只有吃力不讨好的苦活儿累活儿才找我这笨手笨脚、累个臭死还落埋怨的。唉,不提也罢。

“大奶奶不是身子弱吗?”方初晴听她这么说,倒是好奇,而且看她很不屑又很不甘心的表情,难道这其中涉及到什么重大利益吗?

“这又不是力气活,身子弱没关系,脑子好使就行了。”田玉清似乎意有指地道,“你们大奶奶就算病着也见天价往太太的蘅芷院跑,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去了吗?”

原来梁竹月这么做不是因为孝顺,每天抱病请安,而是为了从侧面插手家里的事务啊。想必管这么一个家,出手入手的银子很多,其中能抽取的银子也很多。倘若太太把管家的差事交到梁竹月身上,那她可不就成了沈府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她要那么多钱那什么?为什么又想控制这个家呢?听说只大爷一房从沈氏家族生意中分得红利就相当可观了。何况无思和无我还有左、右师王的爵位可以承袭。难道人真是贪心不足?难道人的权利欲真的是无止境的?

“咱们沈府虽不比豪族世家,更比不得宫里,但每年的花销,那是流水价的银子撑起来的。”田玉清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道,“那数目,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出一进的过过手……那就不用提了。虽说花费用度是由咱们家的买卖供着,可管家和管几个大商号差不多,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再说道沈府遍布全江国、外加在马、陈、宋国的别号,本来就是大哥和二哥管着,大哥殁了之后,就是二哥全挑起来,由我们家三爷和明光园的老四协理。但老四是个浑不吝,指望不上,二哥每天国事敏忙,其实是景鸾担着,我们三爷也就是跑跑腿的活儿。说起来,景鸾到底是个外人,这么大杷在握,也不怕到时候生出什么事来。可惜呀,景鸾不是女的,不然嫁给二哥,倒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哈,这话你可别传去,不然二哥得跑来抽我。”

她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方初晴可不认为她是随口讲讲的。田玉清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嘴巴加二百五,但其实精明深沉,和外号三精细的三爷还真是般配。但此人有个怪癖,不管什么事都不明说,似乎演戏演习惯了,哪怕是最光明正大的,也得用表演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在利用别人,她现在也正好利用一下这位三奶奶。

而听这番话的意思,是暗指太太糊涂,家里的财政情况被大房和二房把持,可田玉清为什么对她一个小小的奶娘说这些话呢?编排沈澜那边的事,也不怕她回去报告吗?

她一时想不清楚,又觉得宅门的事跟她没关系,也就没往深里考虑,只捧着说道,“三奶奶是个能干的人,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上晚太太得知道三奶奶才最适合打理整个沈府。”

“哟,真会说话话儿,又是金子又是闪光的,爱听死我了。”田玉清笑得很灿烂,“不过话题扯远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方初晴见她导正话题,也就借坡下驴地叹口气道,“我摘了帷帽给三奶奶看看就知道了。可是三奶奶您可坐稳了,再吓到您,我的罪过就大了。”

“什么事能吓到我,快别卖关子了。”田玉清催促。

于是方初晴摘掉帷帽,田玉清真没料到这种情况,立即惊叫地跳起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三奶奶,我冤枉。”方初晴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当然加了些晴翠招供的猛料。

田玉清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心里却明白了方初晴的意思。二房那边看来很快会报知太太此事了,这聪明的奶奶找她,无非是想让她敲敲边鼓,一口就咬到大房那边重伤。

这没问题,毕竟她很乐意看大房那边出事。如此一来,才能在方初晴这边落下好处。本来,方初晴不过是修正人,但她有强烈的感觉,说不定这个奶娘将来能左右整个沈府,所以她才特别亲近她。

于是,她“悲伤”地安慰了方初晴两句,又“义愤填鹰”地痛哭晴翠那个贱人,最后还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不过她们正说着,房门突然打开了,沈涵不知为何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方初晴的脸,也吓了一步。方初晴连忙借机告退,匆匆离开了采葛院,而这边田玉清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看吧,这回可有的热闹好看了。”她冷笑。

沈涵捏捏老婆的脸,笑道,“你啊,成天价装傻充愣,累不累啊。”

“你还不是在外面听到话音儿,假装无意餐进来了?哈,就让大房二房暂且威风去吧。到头来偌大的家产还不知落到谁的手里。咱们三房一直不被重视,你我有本事,也不让咱们管事,就好像你不是太太亲生的,我又是出身不好的一样。”她平时笑意盈然的脸上满是寒霜,“咱们不乱中取胜,还有其它路吗?说我?你还不是每天提笼架鸟、侍花喂鱼的掩人耳目?话说……这事,你不去告诉老爷子吗?”

第八十五章老爷变脸

“去!干吗不去?”沈涵笑道,“大房那个假模假式的女人不兴风作浪,咱们听怕也没机会。要不哪天太太这么一审,老爷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会以为咱们消息不灵光呢。不过你也别太招摇了,当心太太打你板子。你受了伤,景鸾可未必会全心全意地救你。”

“为什么?”田玉清问,“难道景鸾看上了方初晴?不能吧?他对……”

“非也。”沈涵打断田玉清道,“景鸾这么尽心尽力,是看在这位的份儿上。”他伸出两根手指,“但是他倒不是像府里传的那样,跟方奶娘有染。十之八九,是方初晴给他做事,也盯着大房那边呢。所以,咱们那柔弱心好的大嫂才打她板子。好在大嫂不用亲自出面,有王妈妈那个老货当恶人就够了。学着点吧,敢明儿也让春花秋月帮你顶顶杠,别总自己冲锋陷阵,落下了下乘啊玉清。”

田玉清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凉气儿道,“她上乘在哪里?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然怎么会连出昏招,对一个奶娘穷追猛打,有心人都能看出总是了。她就是觉得全天下人都欠她,容不得别人对她一星儿半点儿的不好。当年她全族被灭又怪得谁来?在朝里站队总有被挤死的、却好像她对大江国有什么功,别人都欠她似的,都是皇上、二哥和太太给惯出来的毛病!”

“嘘,你小声点吧!”沈涵上前捂住老婆的嘴,“老爷子就说,玉清是个女中丈夫,可惜性子太急,跟谁都不服气。你看你,没点改性,不说了,我去蘅芷院看第爷子去。他老人家几个月没回别院,我去见他倒不方便了,太太盯着呢。”

“切,你乖顺阒,太太眼里也没你,就跟妾生的似的。”田玉清一提起这个就不顺气儿,“大哥倒还罢了,真真儿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老四那个熊样儿,还当宝贝一样,偏心也没这么个偏法儿。最可恶的是二哥,明明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娘亲还是那么上不得台盘的,太太也把他当回事。天天母慈子孝的,我看着都恶心。呸!”

“得得,我不跟你说了,回头惹出你一车的话来。”沈涵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正经地道,“你自己心里有个准谱,敲边鼓挑事没问题,可别太当出头鸟了。咱们跟着老爷子一路,谋的是大利,别总盯着眼前的小事。”说着,推门而去。

到了蘅芷院,本来还有点头疼怎么绕过太太,直接去见老爷,可巧赶上太太出门了,听说是去松风园看孙子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到

东跨院,求见自己亲生的爹。

沈之道正在屋子里和三个妾打麻将,脸上印满了胭脂印子,一边打还一边说,“这回是谁输了,可不许赖,不然就把你们送到别院去。”

一个妾多嘴道,“老爷别说这小话儿遮羞脸,您把西跨院的姐妹们全送回别院,全为着怕太太不高兴而已。可是啊,您赖在这儿不走,可怜我们要在别院独守孤灯。”

沈之道立即大怒,掀翻牌桌骂道,“小浪蹄子,你懂什么。太太是我的正妻,跟我苦过来的当初我还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时就嫁给了我。哪像你们,全是白享清福的,我让她高兴点有什么错?你多嘴,现在我就着人送你回去z!”

那妾也是恃宠而娇的,听了这话也不怕,哼道,“走就走,反正太太好静,在这边连吹弹唱、游戏游戏也不许,真是闷死人。

沈之道听这妾顶嘴,更是生气,指着那妾的鼻子刚要骂,沈涵就向前急走几步,跨进屋门道,“老爷这是跟谁呀?生这么大的气。”

沈之道一愣,随即明白自己的三儿子定是有正经话要说,于是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滚都滚,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惹急了我,敢天全把你们卖了,我还落个清静呢。”

大概他平时总用这些话来吓唬人,所以妾们并不怕,但到底不敢太惹他,溜着门边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父子二人。

“有什么事?”沈之道抹了抹脸上的胭脂印子,坐在椅子上,从刚才到现在,哪还有一点在外人面前的斯文尊贵样子。

涵沈见左右无人,就把方初晴的事,还有自己对大房行为的分析说了一遍。沈之道面露喜色道,“这是好事呀。闹腾得越凶越好,最好大房二房成了冤家对头,那样就离分家不远了。等分了家,你我爷子二人的机会就来了。”

沈涵点头称是。

沈之道又道,“我到底是沈家之主,沈家现在的家业,是当初我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其中的关节细致处没人比我清楚。我是怕你娘妒气太盛,这才主动避居别院的,落个省心逍遥也就得了。但倘若一分家,我和你娘必还在一处的,澜二那小子想插手也没道理。”

“若是娘要跟您也分家呢?”沈涵问。

“那样更好。”沈之道笑得志得意满,“你娘什么都好,但就是善妒。女人家,哪有不吃醋捏酸的?可也得有个限度。你屋里不也有人,可见玉清没结没完吗?还有一占,就是太纵着老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你娘拿出不少体已钱给他堵窟窿。真分了家,老四没澜二镇着,一准儿地疯起来没边,家里就是有座金山,过个三年二载也给败光了,还准得把你娘也牵连进去。到时咱们只要在暗处守着,让这家财败到咱们手里就行。至于大房,一群妇道人家懂什么,就是斗来斗去的在行,很容易收了他们那份的。澜二是个傲性的,别看他现在占着家产的一大份,还总管着全局,但当年他娘那么对你娘,他心里一直有愧,那份家产铁定不要。就算他要也没关系,咱们爷俩儿把沈家大部分产业收了去,再重新做起生意,把他没明白的道都趟趟,他也没什么蹦哒劲儿了。至于景鸾……既然分了家,他能管着老二的事,还能管别人的吗?”

沈涵听沈之道这么说,再想象一下掌握大权的感觉,心里也很高兴。在他看来,老爷年纪大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将来他氢沈家生意往来的路子都弄明白,老爷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他则要大展宏图。

沈涵不能在此处久待,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当他的背影消失,沈之道狎琐贪财的神色别渐渐消失在了脸上,哪还有半分昏的模样,眼晴精光四射。

他图的是更大、更重要的东西,沈家虽然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可和整个天下比起来,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微笑,在他脸上浮现,那么深谋远虑,同时又是那么狼子野心。

第八十六章被传

两天后的下午,沈澜正要去太太那儿告知方初晴的事,太太却先派人叫他了,还让他把方初晴也带上。

原因,自然是田玉清“无意间”说起自己受到惊吓的事。说是正在园子里赏花,突然看到一个鬼鬼崇崇载帷帽的女人。她好奇之下,追过去看,结果那人慌乱中把帷帽丢掉,让她看到一张扭曲的脸。

“就跟活鬼似的。”她拍胸脯,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把我的魂都差点吓掉了。”

“说笑话吧?”太太知道这三儿媳一向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根本没当回事。

可田玉清却赌咒发誓说这是千真万确的,“说起来那个人您还认识。”她补充道。

“越说越没边儿,难道我还认识鬼吗?居然还卖关子!”太太心情好,开玩笑道。www.kmwx.net

“人家之前可不是鬼,还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可惜呀,一张脸就给人毁了,现在人见人怕。”田玉清一脸戚戚然,“说来您都不信,正是无思无我的奶娘,被二哥要到广武院去的人。”

在太一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禁信了几分,也严肃了起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掂量好了再说,要是胡说八道,我可打你板子,不看你们家老三的面子了。”

田玉清连忙摆手道,“这事我哪敢胡说,不然不是咒人家嘛。真事!听说是二哥院子里那个晴翠争风吃醋,用一碗热汤面把方初晴的脸给烫了,哎呀,也是个美人,现在都看不得出!”

太太望着田玉清,好半天后才确信她没瞎编,真是又惊又恐,跺脚道,“孽障啊!我早说他不要脏的臭的全往屋子里收,可他就不听,这不做出祸来了吗?那个方初晴可怎么样?”说到这儿,又转头对梁竹月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梁竹月本来在一边安静地坐着,听到这消息时也露出了如假包换的惊讶神色。但田玉清注意到,她放在腠盖上的手握紧了,抓皱了裙子,一边的李佳如似乎也向这边瞄了一眼。

可梁竹月听到太太此问,连忙回话道,“自从她被二弟要到了广武院去,我就一直没过问她的事了。”

“无思和无我,不还是吃她的奶吗?”太太又问。

“那倒是。”梁竹月点头,“不过延庆大娘和青苹嫂子说,每回都把无思无我抱到外院就被留下,没见过一直在内院的方初晴。所以,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听说哦,上回方初晴挨了板子,棒疮发作得厉害,但她硬是没吃过药,怕奶水受影响,对无思和无我不好呢。”田玉清插嘴道。

太太叹了口气,“不管她这个人怎么样,对无思无我却是尽心尽力的。这样的人,怎么能遇到这样的惨事?那个什么院的姑娘也真下得了狠手!”

“勾栏院的出身,装出个温柔大方的样儿,可是能心善到哪儿去!”李佳如也插嘴,“一准是妒忌方初晴受二哥的宠爱。”

“这话可是乱说。”太太伸手接过紫瞳递过来的茶盏,手都哆嗦了,“我也听绿眸说过,府里是这么传的。但澜那儿么疼这一对侄儿,怎么会动他们的奶娘?你们都是过来人,该知道喂奶期间要是……对奶水怕不好的。澜儿如果想要怎么着,自然有的是美貌佳人,断不会这么不懂眉眼高低。”说到这儿,脸色微红。这么大年纪了,却浮现出优雅的羞涩神情来。

“把二哥叫来问问吧?”田玉清提醒太太。

此话正是太太要说的,于是立即吩咐绿眸把二爷给叫来。

沈澜自然知道是方初晴搞的鬼,他却什么也不说。虽然方初晴这种报复行动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但他在这件事上有错,既然没什么好弥补的,既然不能代替她的痛苦,也只能尽力补偿,所以二话没说,带着包成阿拉伯妇女模样的方初晴到了蘅芷院。

太太一见方初晴的穿戴,心里就凉透了。虽说是儿子那院发生的事,但毕竟是在沈府里,她管着这个家,却出了这种事,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要人家方初晴今后怎么办呢。

她要方初晴摘下蒙脸布来瞧瞧,可方初晴说怕吓到太太,主是不肯。

这时候梁竹月柔声劝道,“之前你三奶奶已经说过了你的情况,太太和我都有心理准备。这也不是让你们露丑,实在是怜惜于你,不必扭捏,太太必会给你做主的。”

她太高兴,也太好奇了。高兴的是,在等了这么久后,晴翠那贱人终于动手了。好奇的是,方初晴的脸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其实这样步步紧逼,是冒着被牵连出来的风险的,但她必须这么做。其实让方禄晴变丑并不是她的最大目的,她只是必须让方初晴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既然杀人风险太大,而且不容易实现,那么毁了方初晴的脸也是个办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脸不是原来的,人也就不是原来的了。

不过,毁容对于方初晴的痛苦,算是她达到目的的甜头,是额外的快乐。

死而复生太离奇,离魂症的说法不太靠谱,可虽然是她亲眼看到这身体因为死亡而渐渐冰冷,但她更确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就连无思无我那么相像,也有细微的差别。那么,方初晴和那个图国女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失去了记忆。

而那个人身份高贵,突然失踪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寻找,万一真有图国人发现这奶娘的真身,万一再治好了眼前方初晴的脑子,倒大霉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现在的方初晴被人认出来!绝对不能。

方初晴看着梁竹月,两个女人的眼神在无声无息中激烈交锋。方初晴知道这狠毒的白雪公主后妈是想验货,看看亲自导演的伤害大戏的后果是什么。而她当然不能示弱,还等着下一声对决呢,这时候怎么能退缩?

于是,她慢慢揭开蒙面布,勇敢地原地转了一圈,坦然面对各种神情。然后,她在梁竹月那惊恐及同情的脸上,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还有……轻松?

为什么会轻松?难道梁竹月真的喜欢沈澜,要伤了她的脸,让她再没机会“色搭”沈二才能放心?

不会吧?这么雷!爱上小叔子的事都出来了。看来宅门真是花团锦簇,但又藏污纳垢的地方呀。

第八十七章太太怒了

“可怜见儿的,怎么伤成这样?今后这可怎么办是好。”太太用帕子拭掉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真是动了同情心了。转念,又恨那个下这样狠手的贱人,继而迁怒那个非亲生的二子,生气道,“澜二,这事你怎么说?”

“太太放心。”沈澜安安稳稳地说,“儿子自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这事到底是因何而起,又是怎么动的手呢?”太太问。

于是沈澜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了一遍。这些细节是在坐在各位第一次听到,因此沈澜说话期间没人打断,只是不停地低声惊呼,想不到晴翠居然用这样的招数,简直无法想象。

“那天恰好皇上去广武院了,知道了这件事,非常震怒,但事已至此,为了免于皇上觉得我们沈家家风不严,这事自然不能轻松放过,必是要严惩的。”临了,他又加了一句。

太太连忙点头道,“家导不可外扬,可这事不但扬了,还扬到了皇上那儿,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作为管着这个家的,我也不会姑息,做出这么黑心的事,不管是谁,也要严惩不贷,还要借此事立下规矩,不然今后都有样学样,可怎么得了?”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是初晴今后的生活要怎么办?再嫁是不用想了,可惜还年轻着呢。唉,不然就养在沈府吧,反正无思无我很喜欢她,将来就算长大了,多个奶娘照顾也不错。”

“方奶娘倒跟儿子提过,想到北方偏僻的地方去隐居。我琢磨着,让她去管马场倒是正好。”沈澜道。

啊,他说谎!她何时说过这种话了。不过,他倒知道她的心意,明白她不愿意待在沈府。或者,他还考虑到他是图国人,所以要放她到遥远的北僵吧?不过她到底是不是图国人,她哪里知道呀,郁闷!

“那样也很好。”太太想了一下道,“我倒是忘记了她会养马,你不就是为的这个,才把她要到广武院去的吗?不过,那个乱事的贱婢,你要怎么惩罚?她毕竟是自由之身,要不要送到官府去?”

“皇上口谕,要儿子自行以国法和家法处置。”沈澜略皱了下眉,继续说谎不眨眼,“本来儿子想,那贱人毁人脸面,无异于杀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儿子不会沉迷于美色,罔顾天地正道。只是……经过审问,那贱人却说还有幕后主使。”

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不过别人都比较自然,田玉清的表情却有些夸张,而梁竹月

则眼皮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裙摆,但很快又放开了。

只是方初晴一直盯着她,这细微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原来,作贼心虚这句话是千古不灭的真理。原来,梁竹月心机这么深沉,心里却也是紧张的。那样就好,因为她今天本来就是打的心理战。把松风园的人牵连进这件事,仅凭晴翠的证词是不够的,但如果逼她们自乱阵脚,只要逼得紧,就一定会有机会!

“她不是胡说八道吧?”梁竹月虽然想过会受到牵连,但考虑到晴翠没有证据,之前并不太担心。可现在这话从沈澜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大不一样了,不禁有些慌乱,连忙先做铺垫,“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随便攀咬别人是可能的。她现在只求自己减罪,说出的话,还能信吗?”

太太一听也对,望向沈澜。

“这个倒不至于。”光澜答得从容,虽然事先并没有和方初晴练习过,但却似乎知道她心意似的。

“开始时,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但儿子想,平日她虽有骄纵之行,但实则却并没有那个胆量。就算妒心大盛,扭曲了心思,也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大胆。于是暗中使计,结果诱使她无意中说出,确实是有人帮她出的主意。她一时冲动,这才酿下如此大祸。”

“那毕竟也是她做的,她难辞其咎!”太太越听越生气,“不过那出主意的人更是可恶,其心当诛!澜儿,快说说究竟是谁在背地时使坏。没想到呀没想到,我们深府里居然有这种人,亏的你们平时总是给我唱喜歌,却原来沈府里早就藏污纳垢,竟容利害种人托庇生存了!”

“太太,所谓树大有枯枝。咱们沈府是大户人家,人也难免良莠不齐,出个把败类不算什么。只要咱们这回亡羊补牢,为时就不晚。而且,还有个惩治作用,今后看谁学敢背后给人捅刀子、下绊子?”田玉清平时疯言疯语的不招人待见,可此时这番话却说得好,说到了太太的心坎里。

于是太太点头道,“说得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原是容易被人钻空子、做坏的的。我看这事也别拮着盖着了,干脆把几房管的、负责的全给我叫到蘅芷院来,我今天要恶锄奸,警告世人!”

方初晴一直躲在角落里保持沉默,听到这话乐得差点蹦起来。人越多、行动越忆公款某些突然陷入困局的人心理压迫就越大。倘若人少,或者时间越长,她们就有机会思考、应对,像她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控告情况只怕就达不到预想的效果的了。

“我们家老三和老四要不要找来?”田玉清知道有大戏好看,舍不得自己老公没份儿观赏。如果有可能,最好让沈涵把老爷子也偷偷叫上,这才叫一个热闹呢。她倒要看那个圣女似的大姐姐、大嫂子,还有什么脸面!就算这事扳不倒她,至少也让她难看好一阵。天天摆个冰清玉洁的轻薄样儿给谁看呢!

“都叫来!”太太只说了三个字,但那怒气却掩盖不住。初听这惨事,她还只是震惊,可后来却慢慢动了真怒,老爷已经变成那个德行了,她要的,不过是这个家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开始,她还只是怪澜二管束不住自己的人,却原来府里还隐藏着这么狠毒的小人。她怎么能容忍呢?如果此事传到别的府里,她的颜面何存?她拼拼命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沈府摆脱暴发户的身份,回复自己娘家那种诗礼传家的门风吗?所以,别的事好说;这种事绝对绝对不会姑息的!

第八十八章掉转枪头

梁竹月心里忽然着了慌,有极其不详的预感。

事情为什么失控了?为什么方初晴一直盯着她看,已经到了很无理的地步了。听到太太说要严办速办此事时,方初晴居然微笑。这让她毛骨悚然。

那天,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着望她。好像是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仍然将失去一切!

怎么办?

本来她并不怕晴翠咬出她,否则她也不会冒险去挑唆。因为,她是这府里正宗嫡子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她说的话和一个妓女说的话分量自然不同,旁人会信谁毋庸至疑。再说一家之言,不足为信。说不定到头来,她还能博得别人的同情,可怜的寡妇被人诬告陷害,只要是有人心的,断没有反欺侮她的道理。

可现在情况不同,方初晴突然发难,而且似乎很有准备,最可怕的是沈澜在帮她!这位右师王是鼎鼎大名的讲诚们,哪怕是对敌人只要是承诺的,他都从不食言。这样的人说出的话,绝对比其他任何人的说词都更有让人信服的力度。

但是这个“二弟”是什么意思?难道忘记了小时候的情分了吗?就算他明知道幕后主使是她,也应该压下这件事来,为什么还要到太太这里报告呢?难道他真的看上了方初晴?

这想法令她的心有如火焚!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方初晴或者是她的前身?沈沈沅、沈澜兄弟两个,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江无忧,为什么都喜欢那个女人!或者,沈澜和江无忧目前只是对现在的方初晴感兴趣而已,但这已经让她无法容忍了。

要知道她和他们三个才是青梅竹马,为什么从那么小培养出来的感情,到现在却经不住一丝考验?为什么她努力要留在身边的,总是会失去?她不甘心!她恨!

而现在旧仇未去,亲仇又来。可惜王妈妈留在松风园里打理事情,没有跟来,待会儿就算被招为,也没有机会商量对策了。现如今,也只有咬牙关、死不认帐,那时又能如何呢?对,就这么办。

她打定主意,就装出一幅又是柔弱又是坚定的从容神态来,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太太面如寒霜,显然正在生气。她也不说话,和其他人一样静默着。

不久后,蘅芷院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和,里面开始嘈杂起来。

太太抚了抚额头,对紫瞳道,“瞳丫头,这里地方小,你把人都带到后面的丈室去,那里禅椅多,前面的庭院又宽敞,北面没窗,足够暖和。爷和奶奶们就在室内坐着,管事后下人们就站在当院里,这会儿太阳足,也不至于冷着。这事,只怕一时半会儿闹不完呢。”说到后来,冷哼一声。

紫瞳应声而去,其他人也乖巧地跟上。等人都走光了,绿眸才不无担忧地道,“太太,这事这么个解决法儿,好吗?万一那个背后指使的是……主子辈儿的人,太太到时可要为难了。”

太太轻轻捶捶了胸口道,“不这么办,就没法平了各人的怨气,你要知道,管一个家要一碗水端平,即使端不平,像我,就偏着你四爷,表面文章也得做足。你没看出来吗?玉清只怕是早知道有这一出的。所以提前在我这儿洇着。别人,听怕也听到过风吹草动,就咱们,守在这院子里,成了傻子。而且,做这事的人太阴毒了,要容了这一回,下回保准变本加厉。所以,快手拨了这棵才发芽的毒苗是必须的!”

绿眸点点头,觉得太太说得对,但想了想,忽然红了眼圈。

“太太真命苦,一心为着他们,他们还未必领情呢。”她抽了抽鼻子道,“i不如尽早把家里这些杂事交出去,太太好好画花功草,过点安生日子多好。”

太太拍拍绿眸的手,长叹道,声音里充满着无尽的无柰和寂寞,“老爷变得那么无耻,沅儿……又丢下我去了,我只剩下这几个巷孽障,不守着,任他们自生自灭,我这一生岂不有如废墟,算是白活一趟了?别说这个了,我有你和紫瞳两个知道孝顺的,也知足了。来,扶我起来,咱们到底看看是谁在背后使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偏要生事来着。”

绿眸“嗯”了一声,扶着太太到了丈室。眼见丈室外已经站了不少妈妈、婆子、管事和丫头了。而丈室内,除了刚才的几个,三爷、四爷和景鸾也到了。令人意外的,老爷居然也要,就坐在主位上。

太太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厌烦,但老爷毕竟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赶他走,也只得走过去,僵硬地坐在他身边。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般大张旗鼓的?”太太一落座,老爷就问,“我刚在园子里溜弯儿,看到这么档子事就过来瞧瞧。”

方初晴听到身边的沈澜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鄙视之意浓厚。

太太好像很累的样子,只摇了摇头,却没说话。紫瞳和绿眸是打小就侍候太太的,又都聪明伶俐,当然明白太太的身体语言,于是紫瞳口齿爽利、语音响亮的帮太太把事情说了一遍。

而她才说完,室内室外就一片议论声。大家都没想到沈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同时又是同情又是好奇,都想看看方初晴到底伤成什么样,那张脸是不是像活鬼一样。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做戏,明明幸灾乐祸或者志得意满,再或者是心中忐忑,脸上却都不表现出来。反正是各怀心思,上演同样的精彩。

幸好,太太没令方初晴摘掉帷帽,令大家观看一番。”还不把那个晴翠带上来,让我看看澜二收到屋子里的什么女人,阴毒到这个程度。”老爷看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立即说。

太太明知道他是针对沈澜,却无法发作,只得对沈澜点了点头,沈澜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拍掌叫人把晴翠带上来。

此时的晴翠已经没有了当初风华绝代的骄傲劲儿,好在在方初晴的安排下,她身上头上整齐干净,也没饿得走路打晃,一张毒脸因惊恐和紧张而青白着,眼睛里所见都是人,却又都看不清谁是谁。直到被带到丈室之中,才算是惊魂微定。

她一一对上座的人行礼看到梁竹月的脸时,目光微微一滞,但随即不转开了。

正是这个貌似高贵的女人拿她当枪使了,如今她要掉转过头,可惜方初晴让她瞄得偏一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九章对峙

“晴翠,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太太怕老爷说出什么不顾体面的话来,于是抢先问道。

晴翠匍匐在地,哽咽道,“晴翠一时糊涂,闯下大祸,没什么好辩解的,死不足惜……只是,一想到还有逍遥法外者,以后还可能害人,就觉得不说出来就是继续犯罪。当时做出这等下作事,确实是晴翠自己的错,但心中生出这恶念,却与那人的挑唆不无关系。事后,晴翠也曾悔过,于是更恨此人。人常说,世上无坏事,只有恶人行。如果没有恶人在旁煽风点火,晴翠又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万死而不能赎。现在只求老爷太太做主,揪出那个人来,别让她在府内害人了。”说完,不停地叩头。若不方初晴太了解晴翠的心意,甚至都产生了错觉,以为她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呀,不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果然会说话。

“那个人是谁?你不妨直说。”太太道。

方初晴立即感到气氛的紧张,好像空中有一条看不见绳索,骤然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样。而晴翠静默了一会儿,就更增加了这种感觉,然后她回身一指,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松风园的贵人。”

此言一出,人群大哗。

怎么会是松风园的人呢?大房那边说不上是各房的典范,却也从不生事。而且还是个贵人?那只有大奶奶和小世子,小少爷了。可那两个小东西连话还不会说,自然不会害人。难道晴翠指的是大奶奶?不能吧?大奶奶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温柔善良,从不讲是非,也从不克扣下人,平时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会暗箭伤人?

再勉强点,贵人中似乎也包括王妈妈和两个有脸的大丫头依依和阑珊。要是这三人中的一个,只怕阑珊的可能更大些。听说她早就恋着二爷,可是二爷放着水灵灵的年轻姑娘不要,偏偏色搭了一个失婚丧子的丧门星奶娘,肯这不服气吧。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不止,而身在丈室内的梁竹月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梅辱和打击,先是惊得瞪大了无辜的眼睛,之后脸色唇色全白了,站起身来,哆嗦着手指,怒气在眼神中汇聚,指着晴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其演技之高超,现代这影帝影后如果有幸看到,都应该立即服毒自尽,以身观众才是。

太太一见梁竹月这模样就心疼了,立即喝道,“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真话便罢,倘若有半字虚言,咱们右师王治你重罪时,没人会为你求一句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直接称呼儿子的官位。

晴翠再度匍匐,哭道,“老爷太太明鉴,晴翠做出这么天理难容的事,死会会下十八层地狱,如今还敢再乱攀扯别人,增加自己的罪孽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痛彻肺腑,论演技不输梁竹月,顶多也就是金奖和银奖的差别,周围的人立即有几分信了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编排我?我可曾得罪过你吗?”梁竹月突然开口指责,声泪俱下,“可是有人指使你来诬陷我吗?”

“满府里这么多的人,我为什么要单独编排松风园呢?大奶奶这话说得好奇怪。”晴翠对梁竹月说话却不是十分客气,显然面对“仇人”时,不淡定了。

一边的方初晴生怕晴翠不理智,坏了大事,不由得分外紧张。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这边只要把梁竹月逼到死角,那边她真正的目标必然会现身。

只听梁竹月冷笑,“你急于脱罪、减罪,出口乱咬人已是不对,现在还专门找我们孤儿寡母的欺侮,你良心何在?居心又是什么”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害我?

晴翠令牙俐齿的应道,“大奶奶说得是,我即与松风园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害人?晴翠敢对天起誓,所说没有关字虚言,不然让我来生变猪变狗,永世不得超生,大奶奶可敢说这个话吗?”

这个誓起得好毒,众人自又信了晴翠一分,眼睛齐齐瞄向梁竹月。

梁竹月一愣,因为迷信,因为心虚,实在不敢开口。可她立即狠一决心,也想照样发一个誓,但她毕竟停顿了几秒,给人感觉气势上就弱了,说话的证明力也差了很多。

“整个松风园大了,你大奶奶又是好性儿的,哪知道这么多事?哪能替所有人都担着?”田玉清凉凉插了一句嘴。

现在她看明白了,方初晴的目标不是梁竹月,而是另一个重要的人物。

既然如此,她这敲边鼓的人该出手了。说完,她瞄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得到他赞许肯定的目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方初晴,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呀。以后能不惹她,还是尽量不要产生冲突。

而她这一句话,算是惊醒了梦中人。梁竹月蓦然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身为一房之长,高贵端庄的大少奶奶,怎么能在听到指控后这么心浮气躁,这么情绪激动?要知道越是急于表白,就越是显得心里有事。更大、更可怕的场面她都见过,为什么就在今天这么不冷静了呢?晴翠口口声声说是松风园的人挑唆的她,可是却并没有提过一次她的名字。晴翠是要做什么?难道指望她帮着求情脱罪?方初晴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我松风园内的其他人?”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她立即就觉得这样也是不妥,于是继续死死抵赖道,“不可能,我松风园平日管束极严,根本少有人到广武院那边去,怎么会和你会面、说话?”

“晴翠没有半字虚言,确实是松风园的人,请老爷太太明鉴!”晴翠不理会梁竹月的话,只一味叫着这一句,叩头流血,就好像真的冤沉似海一样。而那一字一字,不断的描摩,就好像钉子一样插到人的心里,让人想拔也拔不出来,以简胜繁,不管梁竹月再说什么,也显得无力了。

而且,天下间的事不管你做假做得多好,当面临真实时,仍然会一些气场会弱下来。而梁竹月确实是教唆犯,所在不管她如何辩解,事实都令她无法理直气壮,气势上也就落在了下风。

于是,室内无人言语,只有晴翠的请求声和磕头声,而室外却是低语喧哗不断。场面冷热交替,气氛感觉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第九十章是我

王妈妈站在院子里,听得到室内的说话声,却看不到详细的情形,不禁心急如焚。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看着别人指指点点,她忽然觉得她最爱的人,那个就好像是亲生女儿一机关报人这回避不过这道坎了。

挑唆晴翠的事,事后她是听说了的。当时她很担心,月儿这孩子平时很精明,可是有时候却是一条道走到黑。可月儿却说,就算被咬出来也没关系,对方没有证据,受到了诬告,只能让太太更心疼。

她总是担心月儿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现在……

月儿在受苦吧?可惜她不能进去陪她,站在这孩子的身边,月儿总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所以才做了那么多事。可人生,就是不能行差做错一步,只要一步走错,就得做出更多的错事去弥补,于是越陷越深。

她自己的孩子死了,家里也没人了,她只剩下月儿一个,怎么能看着她受罪?当娘的,都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孩子伤到半分。

现在她必须想个办法出来,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相信晴翠那贱货的越来越多了。再晚些,一切就会来不及的。这就好像决堤的河水,只要堤岸上出现一条裂缝,就再也无法阻止河水外泄。

月儿在沈府里不能失势,困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处于不败之地,不管将来沈府是否败落,她都会生活得很好。而地位,正是遮在她头上的伞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让沈府大奶奶在府里仍然身份高贵、地位超然、备受太太的宠爱和他人的尊重。那样,将来再借着小世子的势,月儿平安活到老也无碍了。而这个身为奶娘的,这一生所希望的,也不过就是月儿的幸福。

“我看哦,八成这女人没说瞎话。”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大奶奶有可能借刀杀人哪,前些日子不不为了什么事打过方奶娘的板子嘛。”

“可不,都这时候了,咬别人还有意义吗?”另一人道,“而且除了大奶奶,松风园还有谁有这本事?”

“照理大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女人心,海底针……”一个男管事的说。

王妈妈没有回头,因为辩解没有意义。既然已经备受怀疑,必须有人出头顶了这宗罪,月儿才能真正保持清白。名声这个东西,不能有半点被玷污,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不干净,就一钱不值了。

她咬咬牙,突然走向丈室,同时大声道,“是我!晴翠说的那个人是我!”

一瞬间,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王妈妈,除了方初晴。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一开始就没想板倒梁竹月,而是把目标定在了王妈妈身上。因为她清醒的知道,梁竹月那柔弱温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很难轻易被转变,而且太太真心疼爱她,在仅凭晴翠一家之言的情况下,根本板不倒这姓梁的。

其实就算她有证据也没用,梁竹月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太太之前虽然说得好,到后来只怕也会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不为了别人,为了死去的大儿子,为了两个金孙,太太也会这么做,哪怕是昧着良心。

女人,一旦成了了母亲,只要是关乎儿女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同理,王妈妈也会为梁竹月奉献一切,所以她赌的就这步棋。一旦令王妈妈觉得梁竹月的名声地位可能受损,一旦让她们不能从容合计,当晴翠的指控逼迫得紧时,王妈妈必然会牺牲自己,主动揽过罪名,以成全自己从小扶养大的梁竹月。

对王妈妈,太太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反而会严加办事,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上回她挨板子的事,太太对王妈妈已经极度不满。在太太看来,梁竹月是个好性儿的,所以才纵得奴才们作威作福,仗势欺人。

太太不为着梁竹月,也会为了无思和无我着想,会借机好好修理一下那些奴大欺主的,免得一对金孙跟这些所谓奴才学坏了。一回,是因为梁竹月跪地苦求才放过了王妈妈,但太太心里未必消了气。现在她正好给了太太一个机会,那王妈妈的前景就堪忧了。

而她,也是要借晴翠的指控和太太的手剪除王妈妈这个梁竹月的有力翅膀和最大帮凶。梁竹月毕竟是沈家大奶奶,很我事不能亲自出头,必有王妈妈在旁上窜下跳的执行,好多事才做得到。依依和阑珊虽然也是心腹丫头,但毕竟比不上王妈妈老辣,而且看样子也未必有王妈妈那么亲近。

所以,只要把王妈妈赶出沈府,梁竹月就会像被断掉了手臂一样痛苦,她的反击也就体现出了力量。而且这样一来,在今后几个月内,梁竹月想做坏事也不可能这么便利。

这是聪明的做法,比起直接把晴翠扔进沸水里褪皮有用多了,虽然后一种更解气一点。这么好的狗咬狗机会,要放充掉实在太浪费了。而既然沈澜和江无忧都保证能医好她的脸,逞一时之气还有什么用呢?

其实,她放过晴翠晴翠也未必能平安。因为晴翠的反咬,梁竹月失去了王妈妈,照常理说,梁竹月断不能容得这个人再活在这世上。

这算是一石二鸟之计吧,跟梁竹月学的,她这学生应该说学得很快。她不想太狠毒,给过伤害她的人机会,可惜。有的人自作孽,不可活。

“我猜就是你!”太太柳眉倒竖,“你仗着月儿小时候吃过你几口奶,就在松风园当起皇太后来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想让谁死,那人不死,你也得想办法给弄残,实在太霸道了!谁给你的胆子,你说!”

梁竹月从没见太太生过那么大的气,不禁上前一步,嘴唇一动。

但目光一转,看到王妈妈几不见的摇摇头,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方初晴看得这个鄙视呀。王妈妈可是梁竹月半个娘亲一样的人,她怎么能为了保住自己,这时候任王妈妈给她顶罪?虽然今天这局棋的目的就是让王妈妈成为弃子,但梁竹月这种行为还是令人不齿。

对自己奋起反抗的行为,她没有犹豫。只是当她看到人性的自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第九十一章反咬不成

“太太,我知道这么做是狠了一点,可我为的是我们松风园,为的是沈府。”王妈妈跪倒在地,辩解道。

太太冷笑不止,“这么说来,你不但没有罪,反倒是有功了?可我倒要请教,我们沈家的家风何时变了样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对下人,沈府何曾用过这种手段,就算十恶不赦的,也都给了自新的机会。初晴到底做了什么,非让你这样以待。你光明正大的倒罢了,偏偏在背后算计人,如此阴险狡诈,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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