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姿拿起单据认真看一遍，“既然你已经交齐欠费，咱们就两清了。”
梅姿抬头对老四说话的时候，发现他似笑非笑盯着她，大胆放肆向她凑近过来。那双大豹子眼灼热黑亮的眼仁，那唇红齿白的坏模样，还有他身上掺杂了男用香水的体味，没来由让她好一阵儿的心慌气短……她十分强烈感觉到这个坏蛋身上那种荡人心魄的诱惑魔力。心里咚咚跳着垂下眼帘，再赶紧退后一步。
老四看到梅姿的窘迫慌乱，咧一嘴白生生牙齿笑起来，就笑着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两叠百元人民币大钞，不当什么地甩在她面前。“我上次住院，受到你的精心治疗维护，这两万块钱是专门给你的奖励。你不要不好意思推脱，这点儿小钱儿对现在的我来说，还顶不上九牛一毛。”
梅姿猛然站起来，眼睛里一下充满了被侮辱、被伤害的气愤，“我堂堂一个三级甲等医院的主治大夫，为什么要收你这来历不明不白的钱？”
老四不慌不忙再摸出一张名片放在桌面上，故意用卖派语气说，“啥叫来历不明不白？咱们西安城里，我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富人啦！”
梅姿笑起来，斜一眼他，“就你？还屈指可数？”
老四理直气壮把名片向前再推一推，“我！华强国际贸易公司的董事局主席。”
梅姿满脸鄙夷向下看一眼，“你干嘛不去印一套联合国名片，自封联合国主席呢？”
“你去联合国当医生，我就去联合国当主席，然后娶你当我的老婆！”
梅姿一下板起脸，“瞎扯！”
“这咋叫瞎扯？就我现在这身价，娶你做老婆一点儿不委屈你！咱俩绝对应该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般配了。”
梅姿勃然大怒，指点门口命令：“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马上报警，告你流氓骚扰。”
老四仍旧笑着，“你呀，你才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从前我住院时候，你就多次威胁我说要报警，到了也没有真正往警察局打过一次电话。”
“那是因为你从前是我的病人，我有一种投鼠忌器的顾虑。现在你……就是一个无耻骚扰的臭流氓！”
“你这么气急败坏骂我，我很高兴。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我，已经开始在乎我。”
梅姿不再理他，伸手抓起桌子上电话，“我要医院保卫科。”
老四看她真的急眼了，便扭身向门外去，“亲爱的梅姿，我可以听你的话从这里出去。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还会经常来这里看望你，并且一定要娶你做我的老婆。”
梅姿抓起桌子上的那两叠钱，砸向门外。“滚蛋，快滚出去，臭流氓！”
老四不慌不忙从地上捡拾起那两叠大票，“梅姿，以后我经常会来医院大门口等你下班、护送你回家。不管你咋看我，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未婚妻了。”
老四被梅姿用那两万块钱和一连串的怒骂砸出门外，一点儿没有失败或者碰一鼻子灰的不好感觉。相反，他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首战告捷的狂喜之中。至少和几十个女人有过上床经历的他，对女人这种动物已经摸得很熟、看得很透、也把握得很准确了。刚才在医生办公室里，面对他的炫富，他的挑逗和进攻，温文尔雅的女大夫梅姿第一次对他褪去了那层冷若冰霜里还夹杂着鄙视漠然的外壳，也是第一次对他变色变态勃然大怒，尖利着嗓音骂他流氓，叫他滚蛋。
这种变化虽然还不能说梅姿已经对他有了感觉，开始拿他当一个人物看待，但是起码可以说他已经让她心里有了某种化学变化，不由自主从高不可攀的云里雾里下了凡。
老四瘸着腿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反复回忆着刚才和梅姿的对话，尽情体味着梅姿的变态愤怒带给他的快感。如果说今天他来医院里一是要向梅姿显摆自己的成功和暴富，一是表明非她不娶的心迹，这两种目的显然都已经达到。钱，他妈的真是个好东西！
接下来，老四还有一桩心事要急于了结，今天夜晚他要带鼻涕一起去彪子的老歌坊。他今晚去老歌坊同样是为了炫富，只不过炫富的目的不是为了挑逗勾引，而是为了发泄。对大恶棍的彪子，老四早就憋足了一肚子咬牙切齿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