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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燃烧起烟!

就算火烧不死那么多人,可是密密沉坠的烟气却足以让人和马匹乱了分寸,自己踏入淤泥去,那缔绕不散的烟雾更足以直接呛死人!

好歹毒的心思,好细密的部署。www.6zzw.com这个人是谁,是谁!

明明看穿了他们的计划,却能不动声色,等待他们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再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地便毁了完颜部这多年的心血!

“大少爷!”

“乌雅哥哥!”

“哥!”

众人全都惊呼着围拢过来。

乌雅衣襟上落满血迹,眼泪却是无声滑下,“看来,上天真的是要绝了我完颜乌雅此役一败,我完颜部元气大伤,我又如何还能再反抗契丹?”

“这一回元气大伤,凭着咱们完颜部自己的力量,又要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人的一辈子不过短短这几十年,即便将来还有恢复元气的一天,可是我完颜乌雅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大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家臣们都顿足捶胸,“大少爷今年才多大,怎地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乌雅只转头望耶血染战袍的传令兵,“知道安排了这一切的人,是谁么?”

那传令兵淌着血泪摇头,“不知天光刚亮火就烧了起来,满天满地都是浓烟,根本就看不清对方是谁!”

“究竟是谁,是谁啊!”乌雅再度一口鲜血喷出来,朝天嘶吼着,“这样的仇人,究竟是谁!”

凤熙与完颜旻不自得对望了一眼。一个答案已经盘桓在心中,两人却都没有说出口。偌大契丹,能够使出这样如鬼似神一般计策的,还能有几人。

“大少爷,容末将一言。”窦如梅从凤熙身后闪身出现,向乌雅抱拳。

“窦叔!”凤熙一惊,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窦统领,有话请直说!”乌雅双眼已是充血,“这一回损失了的不光是我女真的骑兵,更有贵部手下的兄弟这是我们两方共同的不共戴天的仇敌但凡能知道一点线索的,定然将他揪出来!”

“正是这个道理!”窦如海也仰头望风熙,“公子,诚如大少爷所言,这一回咱们的弟兄也折损了三百三百条人命啊,公子难道还为了那个女人而藏匿不说?”

“什么什么女人?”女真部将纷纷冲过来问。

凤熙紧咬牙关,可是此时群情激愤,他说什么都是错上加错。

“女人?”乌雅眯了眼睛望了望窦如梅,又望了望风熙,“窦统领的意思是,此事与清笛有关?”

“正是!”窦如海点头,“此次鹿儿河一战,我们之前部署之时,那个人显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为何不动声色?定然是因为他想让咱们部署成功,他希望咱们真的截杀了二皇子到时候他再放起火来,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窦如海转身环望大家,“试问偌大契丹,有谁想将二皇子置于死地,而坐收渔翁之利?”

“那自然是那个鬼一般的六皇子!”女真部将都吼出来契丹两位皇子争储的事情,草原上谁人不知?

窦如海回身叉手向乌雅行礼,“所以这个人,除了契丹六皇子耶律玄宸,又有谁!”

“耶律玄宸!”乌雅咬牙攥紧手指,“你如何与二皇子争夺储位,我不管,可是你不该拿我女真一千八百条性命当做了垫脚石耶律玄宸,我女真与你不共戴天来日若沙场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从契丹通往女真前线的路上,夜色正阑。清笛钻进毡帐去,便被翡烟一把抱住,“姑娘,你可回来了!奴婢可急死了!”

清笛与翡烟换装完毕,“这几日可有事?”

“无甚大事,只是皇上亲自派了钦差来接姑娘。钦差白日就到了,奴婢只能虚与委蛇。好在那钦差与姑娘也不熟,这才被奴婢糊弄过去。”

“那就好。”清笛以手匀了胭脂在面上,遮住自己面上的苍白,这才缓缓问,“六皇子那边?”

“小青时有送信儿来,奴婢接着也没敢拆开,更没敢回复。”翡烟面上都跟着红了红。

清笛微微皱眉,“这几日都有?”

“可不都有”翡烟笑,便将收在盒子里的纸卷儿都捧过来递给清笛。

清笛却皱眉,“糟了!”“怎么了?”翡烟不明就里。

“以他的性子,若是连续三回没收到我的回信儿,一定会起疑。他不是乖乖坐等的人,说不定这几日的工夫,他已经追过来了,倘若发现了毡帐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翡烟的面色也是一白,“姑娘,这可怎办?”

“我不怕别的,我只怕他会因此而怀疑了女真和公子。他激恼之下,定然将恨意都搁在女真和公子的手下身上!”清笛面色抽去所有血色,“鹿儿河一战,看来真的是他!这可怎么好,他这便是与女真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235十洲云水

“连儿可来了,朕已经等了多时!”契丹营地,宫帐大开,契丹皇帝耶律真元朗声笑着亲自迎出门来,一把握住清笛的手,上上下下着意瞧着,“着实让朕惦念这些日子不见,怎地小脸儿竟然瘦成一条儿了?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随着清笛同来等人听了,急忙跪倒齐声说:“皇上宽宥。”

“明明是皇上的错,怎地倒诬赖了她们。”清笛急忙含笑福身,“她们伺候得尽心尽力,并无半分怠慢。妾身若瘦了,也都怪都皇上!”

“哦?怎地倒是朕的错?”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刚传来清笛即将到达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便又传来女真元气大伤的好消息,耶律真元心情极佳,直说是清笛的到来带来的幸运,“倒是说说,朕哪儿错了?”

也就是今儿皇上这样乐,若是往日,焉有人敢直指皇上有错的?脑袋不要了!

却也偏是今日这样的喜庆,非得说出点让皇上惊讶的话儿来才更凑趣儿。所以清笛故意挑了点刺儿,非但不会让皇上生气,反倒让皇帝觉得兴致更浓!

“妾身瘦了,并非她们伺候有什么差池,只是再好的膳食也咽不下,皮褥子再柔软舒服,夜里却还是不到东方破晓都睡不着。”清笛娇俏而笑,眼眸只凝望皇帝,仿佛偌大宫帐当中只有皇帝一人在,围绕在周遭的人全都不存在。

“哦?这又是怎了?”皇帝兴味更浓,宽容着等清笛说出后话来。

清笛颊边娇羞一红,在皇帝身前儿垂了粉颈,低低说,“妾身想念皇上,自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原来是这样哈哈”皇帝开怀大笑,握紧了清笛的柔荑,“连儿,朕多日的忧心烦扰,你这一来,便都散尽了!”

清笛含笑垂首随着皇帝走向龙椅,一路与向她施礼的臣子们点头回礼。刻意忽略掉站在一旁的玄宸。

女真问题已经解决,皇帝听从了二皇子耶律玄舜的意见,恩威并施,在申斥了完颜部的不敬大罪,惩治了几个被俘获的女真将领之后,又领下恩旨,册封完颜乌雅为节度使,节制生女真十二部。

据称当日契丹钦差莅临女真完颜部宣旨之时,女真之民倾巢而出,心悦诚服跪倒在地,向天高呼“万岁”,行三拜九叩大礼。首领完颜乌雅更是当众发誓,从此忠诚契丹皇帝,世代为契丹忠民。

“完颜部这回这么闹腾,无非是近些年强大了些,便想从女真三十部中脱颖而出罢了。”听见传旨官回来的回禀,契丹大臣都只是这样说。

“这回他们用一千八百名骑兵的性命,终究换得朝廷一纸册封,也该消停了。况且他们这回元气大伤,想要再养回这些骑兵来,恐怕又要休养生自好些年。咱们契丹再不必忧虑完颜部了。”

清笛坐在皇帝身边儿,静静听着这些议论。却仿佛并不入心,反而专心以尖嘴壶为皇帝点茶。茶汤翻起自花,水沫浮游成水墨画卷般长久不散。皇帝不由得赞叹一声,“连儿点茶之技精妙!”

“万岁,这一回女真之乱平定,众将士也该论功行赏。”国舅萧定南起身启奏。

“国舅说的是。北枢密院可曾拟好赏赐名册?”

“回陛下,已是拟好。”北院枢密使亲自捧了金盘,呈了名册上来。清笛坐在皇帝边儿上,不经意望见那名单之上,首功乃是两人,正是二皇子耶律玄舜与六皇子耶律玄宸。

清笛起身向皇帝福身,“皇上,此时乃是皇上与各位大人商讨国事之时,后宫不宜听政,妾身便告退了。”

看清笛起身,帐中原本还有几位嫔妃,便也连忙都一同起身告退。

“好,连儿先下去吧。朕已经嘱咐了韩卿稍后去为你诊脉。你的身子可得好好将养。”皇帝温煦而笑。

“多谢万岁。”清笛抬眼望了望皇帝身畔的韩志古,再微微点头,“那就有劳韩大人了。”

“微臣岂敢。”韩志古回望清笛一眼,躬身施礼。

“这回可好了,奴婢原本还担心打败女真的首功都被二皇子独占了去呢。多亏六皇子后来赶到,这便又与二皇子并驾齐驱了。”翡烟给清笛更衣,忍不住说起论功行赏的事儿来。

清笛望着菱花镜内自己的容颜。今早还特地多匀了些胭脂在面上,可是此时却仍能看出来苍白。怨不得皇帝都看出来了,让韩志古来诊脉。她的病怕是藏不住了吧?

郭婆婆听着翡烟的乐观,忍不住叹了口气,“翡烟你究竟年轻,还没看出这内里的门道。就算表面上六皇子跟二皇子又是不分伯仲了,可是姑娘为六皇子花的一片心却全都白费了!”

“怎么说?”翡烟听了便--惊。怪不得宫帐那边论功行赏呢,六皇子又得了首功,姑娘非但不在那边替六皇子高兴,反倒早早告辞退了回来。

尤其是姑娘面上的颜色,倒是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

“姑娘这回怎么会冒了危险孤身潜去女真?”郭婆婆终宄是看着清笛打小长大的,“姑娘实则是想把女真的这支力量抓在六皇子手里!”

“女真这边的障鹰官,以及地方官员,全都是二皇子的人。女真人对契丹朝廷的不满,实则就是对二皇子的不满。姑娘去了女真,若能取得女真人的信任,那么女真的人心自然就会偏向到六皇子这边儿--”

郭婆婆叹息着瞄了一眼菱花镜里清笛苍白的脸,“结果这回倒好,六皇子不但跟女真结了仇,反倒让二皇子得了机会,主动跟皇上建议给完颜乌雅加官进爵的。这一下子女真人便将仇恨都记到了六皇子身上,反倒对二皇子感恩戴德了!”

“这一下,六皇子的处境便越发艰难了--”

236悬丝诊脉

“微臣韩志古奉旨为连城公主请脉。”韩志古在帐外求见。

“快请。”清笛亲自起身,迎上前去,“韩大人为国分忧,还要为本位费心,着实辛苦了。”

韩志古施礼,“后宫与前朝本为一体,后宫安,皇上才能心无旁骛处理朝政。所以连城公主的康健便也是契丹上下的福祉。还请公主不必客气。”

翡烟过来以丝帕掩了清笛的手腕,郭婆婆以大红丝线绕了清笛的手腕,延长伸到韩志古面前小案上。

韩志古微微征了征。清笛抱憾笑,“悬丝诊脉原本都是中原的规矩,实则到了契丹倒是不该这样繁文缛节。只是,本位毕竟是大宋的和亲公主,凡事也要顾着大宋的体面。韩大人医术高妙,定然不会责怪本位这般吧?”

韩志古赶紧起身,“微臣岂敢。这原本就是臣子与后宫之间应当的规矩,微臣自当遵行不悖。”

“韩大人坐吧,本位信得过韩大人医术。”清笛淡然而笑。

韩志古虽然是汉人,可是从他父祖那辈便被契丹人掳掠到草原来。他方到草原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所以自然不会明自中原这悬丝诊脉当中的奥妙,

纵然韩志古的医术再高明,相信隔着这样一根丝线却也不可能诊断出什么来,若有异常,以韩志古稳妥的性子,也断不敢轻易妄言。

清笛刻意要求悬丝诊脉,要的便正是这个效果。所谓讳疾忌医,病人看病并不是希望大夫什么都能看得出来的。

长长丝线连接了毡帐两头,大红的丝线在昏黄的灯影里微微颤着。也不知真的是清笛的脉搏循着丝线传递了过来,还是韩志古把脉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了所致。

毡帐内静静的,静得人都不敢呼吸。翡烟和郭婆婆也都屏住呼吸面面相觑,目光微微担忧地落在清笛面上。

唯有清笛在灯光里恬淡微笑,安之若素。

韩志古最初微微愣征之后,很快便恢复了从容。仔细跟郭婆婆询问了清笛的胃纳二便舌苔病程等情况,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郭婆婆撤去丝线,韩志古起身向清笛,“微臣斗胆,想单独与连城公主一叙。”

清笛并未意外,示意翡烟和郭婆婆带了一众小丫头出去。帐篷里安静下来,已经掌了灯,灯光落在韩志古的面上明明灭灭地跳跃着,分不清喜怒。

“韩大人有话便请直说吧。”清笛淡然微笑,“尽管本位清楚,韩大人始终强调自己是契丹人,就是不希望引得契丹官员的误会,以为大人还怀着二心,可是从本位看来,大人是汉人便依旧还是汉人,本位心内对大人的亲近与信任自然要高于那些契丹人。所以在本位面前,大人没有什么不可讲说的。”

韩志古轻轻一叹,向清笛再度施礼,“敢问公主千岁自觉身子如何?公主干岁又想从微臣这里得着什么?”

清笛垂下头去。韩志古能够成为契丹朝堂上的第一汉人权臣,能够跟契丹权臣分庭抗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果然明白,她自己最清楚自己身子的状况。

“古来后宫的女人总归逃不过寂寞与企盼二字。”清笛缓缓说,“本位既为大宋和亲公主,身在异邦就更是身如浮萍,来日难测。仰仗今日皇上对本位还颇多怜爱,可是谁又能知道,倘若来日契丹与大宋兵戈重起,皇上是不是会就此丢弃了我!”

“这异国番邦,深深后宫,本位又当如何求生?”清笛眼中点点含泪,“本位所想的不过是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算明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与皇位距离遥远,可是至少他还能得个官爵,便也能让我老来有个依靠。”

“韩大人,这些话说与韩大人听,实在是本位将韩大人当做自己人。便如同自己的叔伯长辈一般。还请韩大人救我!”清笛说着起身,嘤嘤泣着向韩志古俯身拜下。

韩志古连忙避开身子,躲过这一礼,“公主快快请起,端的是折杀微臣!”

“公主干岁兰心蕙质,对于您自己身子的状况,想来公主干岁心中是最为清楚的。”韩志古蹙眉摇头,“实在是,难啊!”

“我的身子我知道,可是我还很年轻,如果将来好好调养,并非无可能”清笛凝视韩志古的神色“如果这一回,我便说我有孕呢?”“公主!”

“大人别惊,女真的事情已经平定,想来不日皇上就将开拔返京。此时已是九月,草原上已经落下轻雪,路途将要艰难。我年纪又小,还是第一胎,途中若是滑了胎也并不奇怪大人放心,本位定然会小心绸缪,定然不会连累了大人只求大人在皇上面前不要戳穿了我!”

韩志古面色狠狠一白,“公主干岁,假孕争宠这虽然是后宫千百年来常行的戏码,但是这却是欺君大罪倘若走漏了消息,微臣一条性命死不足惜,可是公主千岁的性命却也难保!”

“就因为斯事体大,本位才只敢相信韩大人,并不愿意让其他太医来诊脉--韩大人请帮帮我,若有来日,本位定然不忘大人大恩!”清笛起身,朝着韩志古便是双膝跪倒!

韩志古惊得浑身颤抖,连忙来扶清笛,只问,“公主千岁,还请明确告知微臣,公主此举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争宠么?微臣要明白公主的心思,才好设法从旁周全!”

清笛咬了咬唇,“方才本位故意让大人悬丝诊脉,实则是不想让大人窥破我身子的情形,可是看样子大人还是知道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悬丝诊脉依旧能准确判断的所谓神乎其挂,唯一的解释便是大人实则在平素已经着意观察了本位--”

“大人终究还是汉人,汉地发生的一切自然都瞒不过大人,所以大人早就知道了本位身子的情形--”清笛仰头,目色坚毅,“大人却从未走漏消息,便足以证明大人的心是偏向本位的,肯帮本位,是不是?”

237满宫明月

女真反抗平定,皇帝耶律真元却并没急着号令拔寨回京,反倒令契丹朝臣就地捺钵。借此机会安抚女真,再赴渤海国旧地东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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