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一声接一声的尖叫来自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口中,她咬着牙,任由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她用尽力气只想把腹中的胎儿往外推挤,终于,奋斗了大半夜,婴儿顺利地呱呱落地…“唉!阿鸾,又是女婴哪!”产婆抱着小女婴,遗憾地望着一脸疲惫的阿鸾。

“又是女的?”阿鸾的心都凉了,这已经是第五胎了,竟然还是女娃儿!怎么会这样?

“早告诉你把小女儿当儿子养,这胎准生儿子你偏不听!

瞧,邻村的阿霞照我的话去做,如今也开开心心抱着儿子四处炫耀,原本吵着要讨细姨的阿田也不敢再吵了…唉!就只有你偏爱自讨苦吃!“阿满姨一边嘀咕,一边摇着头,双手忙碌的替小女婴清洗。

“真的会生儿子吗?”阿鸾两眼茫然。

“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总是有利无害吧!”

阿满姨坚定地说。

阿鸾沉思了好一会儿,直至一阵木屐敲击地面的声响传来,她抬起头,一见阿勇那张既兴奋又渴望的黑炭脸自布帘后出现,一阵羞愧顿时袭上心头。

“阿满姨,这次一定是儿子…”阿勇的声音乍止,他瞪着光溜溜的小女婴,期待落空令他异常愤怒“妈的!一屋子赔钱货!”

阿勇狠狠地瞪了阿鸾一眼,随即气呼呼地夺门而出,扔下早已泪流满面的阿鸾与刚出生的小女婴不管。

“唉!”阿满姨抱起清洗干净的小女婴,替她裹上衣物后交给阿鸾。

“我决定了。”阿鸾定定的望着小女婴“儿子,你的名字就叫做沈亦泽。”

一年半后,阿鸾总算如愿以偿地生了一个男婴,隔年,又再接再厉的生下第二个男婴,只是,当她最心满意足的时刻,发生了一件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哎哟!阿鸾,你也管管你们家的亦泽啦!你看看她,把我们家的阿牛打成这样!”隔壁的杨嫂拖着一脸不服气的亦泽进屋。大呼小叫地将阿鸾自厨房唤出来。

“怎么回事?”阿鸾刚走出厨房,一入眼便是阿牛那张红肿如猪头的脏脸,她一把拖来亦泽,劈头就打了她一吧掌“你为什么打他?”

亦泽生气地回道:“谁教他乱说话?他说我是讨人厌的女生,是赔钱货!”

“你本来就是,是我阿母说的。”阿牛也不服气的回道。

“阿牛!”杨嫂一把扯住阿牛的耳朵,令他痛得不敢再说话。

“妈,我才不是女生,对不对?”亦泽仰头看向阿鸾,十足十的男孩子架式。

“你…”阿鸾突地一惊,她细细看着本该是清秀乖巧的女儿,却因为她的私心而变成如今这副野蛮而霸气的男孩子样,内心不觉涌上浓浓的歉疚。

她轻抚着亦泽被她打出红印的脸颊,温柔的说:“亦泽,你是女生没错呀?”

“乱讲,我才不是女生,不是!”亦泽涨红了脸,极力反驳。

“如果你是男生,那你一定有这个…”说着,阿牛竟然一把脱下他自己的裤子,露出小鸡鸡。他耀武扬威地笑着,很是得意。

“啪!”一声,杨嫂打了阿牛一吧掌,嘴里骂着“死囡仔,没事脱什么裤子!”

话才说完,一只杯子击中杨嫂的背,杯子掉落地面应声碎裂,所有人全呆住了。

“亦泽,你干什么?”

阿鸾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制止亦泽乱扔东西。

“我不是女生,我不是女生!”亦泽大吼着,生气地又踢又扔,完全不理会阿鸾的叫骂。

“住手,你给我住手!”亦泽捉狂的模样教阿鸾十分害怕。

“走啦!快走啦!下次不准你再跟她玩,听到了吗?你看她,简直像个小疯子…”杨嫂拉着阿牛边走边骂,声音渐行渐远。

“亦泽!”阿鸾的心陡地抽痛起来,她冲上前抱住亦泽,哭着说:“对不起,亦泽,是妈对不起你。”

“我不是女生,不是…不是…”亦泽渐渐安静下来,原来的吼叫声也转为低喃,终至无声。

从这一天开始,亦泽变得不爱笑,更不爱讲话,宛如自闭症的儿童一般。

二十年后,空军基地。

在机工长邶南的手势指引下,隶属空军飞行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第三小队的小队长,军阶少校的飞行官——岳翔,在向邶南施以有力的举手礼之后,便驾着飞机缓缓滑向跑道尽头。

塔台一声令下,整架飞机便疾速地冲出跑道,直冲云霄。

岳翔直视着前方,双手稳稳的握住操控杆,速度与压力让他全身紧绷至最高点,此时此刻,他只能全神贯注,什么都不能想。

虽然这只是例行性的巡逻,但他非常明白,一旦稍有闪神,可能会连同飞机栽了下去,直坠地面。

此刻,生命之于他不再只是单纯的呼>吸>而已,他必须不断地与死神战斗,直到他筋疲力竭为止,而那一刻通常是他下飞机的时候。

终于,一个多小时的任务顺利完成,当他的双脚再度踏上地面时,所有的压力马上解除,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嗨!学长,晚上去喝酒吧?”张国云向岳翔打招呼。“ok!”岳翔吹着口哨,向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岳翔有一张极具个性且黝黑的酷帅面孔,他的身形壮硕、高大结实,多年的军旅生活虽然养成了他严谨服从的个性,但他私底下却非常随和。

岳翔脚步轻松的走回寝室,在冲过澡后,他边喝着汽水边听古典音乐,纾解刚才出任务的压力。随即,他想到学弟晚上的邀约,连忙翻着名片簿找今晚的女伴。

“就是她了。”他随意挑了一个名字,然后打电话顺利约到她。

其实,他并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不只是他,他的同袍也都是这样,不仅是因为他们没空维持一份感情,也因为想当军人的女朋友或妻子,基本上要拥有非常坚强的个性,尤其是飞行官的另一半更是如此。

然而,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任何具备这项特质的女性。

岳翔换上便服,朝镜中的自己竖起大拇指,然后带着满意的笑容走出寝室。

“学长,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气氛有点诡异?”张国云的脸色因喝酒而有些红,他靠近岳翔的身侧,压低音量说道。

“嗯!”岳翔冷眼望向角落对峙的两方人马,不动声色的说:“我们最好先走。”

话声甫落,角落已传出激烈的打斗声。岳翔拉着女伴莉萨,和张国云一起快速地往出口走去,倏地,一把椅子横飞而来,落在岳翔身前一公尺处。

他有点愤怒地转头对张国云说:“帮我护送她回家。”

“可是…”张国云面有难色。

“你想留在这里?”莉萨嘟着嘴,一方面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方面又不甘愿被岳翔匆匆打发。

“嗯!我想看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究竟想干什么?”岳翔一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今晚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他竟想留下来看好戏。

“不好吧?学长,我们是军人哪!”张国云在说话的同时,不忘眼观八方,以防被不明“飞行物”击中。

“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岳翔将莉萨往外一推,头也不回地走人一片混乱当中。

莉萨生气地瞪着岳翔的背影,脚一跺、嘴一扁,对张国云说:“你叫他再也不用来找我了!”皮包一甩,她气呼呼地走了。

“喂!你等等…”张国云抓抓脑袋,还是追了出去。

另一方面——岳翔走向离那群闹事的年轻人有段距离的吧台,他拎着酒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突然,一道冷冷声音响起,>吸>引了岳翔的注意,他转向声音的来源,吧台附近除了他,就只有一个看来清瘦的酒保。

岳翔忍不住问道:“请问,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男子有张好看的脸,他的短发微卷且有些凌乱,隐藏在宽边眼镜后的眼睛很漂亮,很像女孩子,只可惜有点冷。

男子摇摇头“我在自言自语。”

“哦!”岳翔并不介意与陌生人交谈“基本上我很认同你的话,只是…你不请你们老板出来处理吗?“男子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那群打得眼红的年轻人,然后才低头拿起电话“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难不成要等他们拆了这里才是时候吗?”岳翔讶然问道。

男子耸耸肩,分别打了电话给警察局与保险公司,简单交代几句后,才抬起头对岳翔说:“反正这间店也该重新装潢了。”

岳翔闻言,不觉莞尔一笑,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不慌不乱的男子,不知他是天性乐观,还是个性太过散漫不想计较?

男子抬手看着表,约莫等了一分钟,才按下扩音键,透过麦克风出声警告“警察将在两分钟内抵达,不要命的家伙请继续打。我再重复一次,警察将…”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那群滋事的年轻人立即作鸟兽散,剩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仍留在原地扭打。

男子摇摇头,有点莫可奈何的蹲低身子,步出吧台,一边走向打架的年轻人,一边卷起袖子。

岳翔环抱双臂,很好奇他究竟会怎么做?

只见男子身形一晃,轻松地闪过一记打偏的拳头,随即微蹲下身子,左右开弓向两人的腹部各击出一拳。

“砰、砰!”两声,两人相继往后跌去,弓着身体痛苦的呻吟。

“还不走?”男子低声喝道。

“妈的,你…给我记住!”两个年轻人吃痛地抱着肚子,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男子用脚勾住在地上横躺的椅子,往上一踢,顺手接住。

一阵鼓掌声倏地响起。“好棒的身手啊!”亦泽只是笑了笑,随即动手整理东倒西歪的桌椅。

岳翔也不废话,非常自动地上前帮忙。

“好了。”两人并肩站着,望着眼前七零八落的混乱景象,不觉大笑出声。

“看来,你们老板要掏腰包重新整理了。”岳翔开玩笑地说。

“不怕,当初开店时,我就已经替这间店保了许多意外险。”男子咧嘴而笑,伸出手说:“我是沈亦泽,是这间店的老板。”

岳翔大掌一握,发现他的手比一般男人小,可是却很有力。

“久仰了,我是岳翔。”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收回交握的手,转头看向来人。

“是警察!”岳翔说。

“二十五分钟。”亦泽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将手插入口袋,讥讽地笑着“动作真快。”

“可不是吗?”岳翔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来吧!我请你喝一杯,顺便等著录口供。”

“无所谓,反正我明天休假,有空得很。”岳翔尾随着亦泽回到吧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整整高了他一个头!

“你是军人吧!”亦泽弯身走迸吧台。

“很明显吗?”岳翔拿出口袋里的香烟把玩着。

“你有军人的特质。”亦泽倒了一杯酒给岳翔。

“特质?”岳翔递根烟给他,并顺手接过酒。

“喂!是谁报案说这里有人闹事?”一名警察高喊着走向他们。

亦泽>吸>了一口烟,这才扬起手招了招“是我。”

“闹事的人呢?”

“跑了。”亦泽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跑了?”警察有点不满,拿出笔敲着吧台“就算跑了也要做笔录,谁教你已经报了案?”

“哦!”亦泽懒懒的应了一声,替警察调了一杯果汁,自己则拎着一罐可乐,坐在木制啤酒桶上。“开始吧!”

其实,亦泽压根儿不记得打架闹事的人有几个,长相、特征如何,甚至连他们的年纪也说不出个大概。

因此,警察在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亦泽却都回答得含糊不清时,不禁有些恼怒。

“你确定吗?”警察看着笔录,这根本就是一张废纸嘛!凭这些线索,别说是破案了,就连想找出嫌犯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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