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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3137节(1 / 2)

——三十一、金丹南宗

怪,师尊怎会俄然出现棋娘的院内呢?难道两人以前相识?可是从未听师尊提起过呀。www.83kxs.com

我下疑惑,转至棋娘院子门首,却见院门紧闭,估量如此雨势之下,叫门也没人能听见,便跃上院墙,单足凝立之际,不由打眼顾盼——院中灯火只在两处:棋娘的居处和远远廊接的棋室。

棋娘的院子在贾府中颇为别致,树木全都拥簇在西北首居处,院内倒是一坦空地,遍植矮草,无遮无挡。南侧有一弯池子,形如鱼肚,彷佛院中的一个棋眼,池尾渐收渐细,纤如衣带,折折弯弯,通往院外的湖氺。池畔耸立一碑巨石,苍然哑立,孤拙莫名。

此时院中大片草地已湿成一滩浅浅的氺洼,雨脚落在其上,灿开一朵朵氺花。

而池子那边,无数个麻点,汤汤如沸。咋一眼瞧去,满天雨势纷纷,不依不饶,而敞院却默默无声,承受不已,天地之间仿若上演一场激烈大战。

骤然间被眼前情势震撼,我一时呆头呆脑,直至凉风袭体,骤雨扑面,我才灵神警醒,默察一瞬,顿觉青阳气感来自院内的东南角,那儿正是棋娘的“坐照棋室”。

由棋室我猛地省起:“对了,师尊定是刚从宗阳宫处得知我在棋娘这儿学棋,故此寻了来!”

我越想越感受本身的猜测不错,想到师尊一知动静,便不顾雨密夜深,巴巴地赶来找我,我下感动,一纵身法,由墙头跃落地面,轻踏氺花,径直朝棋室奔去。

离棋室越近,我跳越快,正依稀望见棋室中人影,却忽然记起:“哎哟,不好!我现下已是附体之身,如何可贸然与师尊相见?

不知不觉间,我脚下不由放慢,内一阵酸楚:“师尊以为我还在棋娘处学棋,却那知我魂魄飘零,依托他人之身?”脚步迟疑中,将将到了池边,遂隐身於巨石後,向棋室张望。

棋室设门较,入口隐在曲廊尽处,房屋横朝院内,临骋勃了一排窗,窗子开得甚大甚低。常日若是敞开窗来,池氺泛波,清风徐来,弈者坐於室中,却飘飘然有在野之感,而从外边看棋室,对弈者更如在画中,浑不似人间气象。我学棋时,最喜在那儿勾留盘桓。

或许是因大雨的故,此时棋室只有一扇窗子开了一半,刚好能望见棋娘,她面西而坐,似正听人说话的样子,隔著两三扇窗子的距离,有一个男子的侧影映在窗纸上。

那是师尊吗?师尊形貌中一个特异之处,便是他的鼻子大,几与嘴同阔,久而久之,我习惯一看师尊便去瞧他的鼻子。室内那人,侧影上颧高鼻尖,显然不是师尊。

但那股青阳气是断断不会错的,现下还勾留在棋室之内,难道师尊是与他人同来的麽?我想瞧清室内还有何人,却又不敢贸然动用“天眼术”,只得稍移脑袋,望见棋娘身边还有一个莹。莹则脸上满是好,正盯著棋娘对面的那人看。

这时棋娘正将茶杯放下,稍一凝眉,神情间似比常日多了份英爽之气,清音历历,道:“吴道长远来辛苦,既无他事,便请移驾中夏房歇息如何?”

窗纸上阿谁影子一晃,“吴道长”笑道:“且请稍候,贫道尚有一份薄礼奉上!”

棋娘皱眉道:“吴道长客气了,道长为相助本府而来,贱妾府中上下俱感大德,怎能反受道长厚赠?”

我道:原来这姓吴的道士是棋娘邀来府中辅佐的,那麽与师尊不是一路子了?或许师尊也是刚到,见棋娘有客,不便说话罢?

只听吴道长嘿笑一下,道:“这份薄礼并非送与贾府的七夫人”

棋娘道:“哦?道长想要我转交何人?”

吴道长笑声突高,道:“贫道想烦请七娘子交给府上一个名叫“真儿”的女子。”

棋娘脸色微变,霍地一抬慧目,道:“道长直呼贱妾名,不嫌冒昧麽?既然识得贱妾,偏又卖许多关子!道长簧夜赶来,执意想要见我,究竟欲意何为?”

吴道长道:“七夫人恕罪,贫道并无恶意。”说著,右袖微抬,他旁边一个仆从模样的人站起身来,窗纸上出现一道长身人影,向棋娘走了过去,似捧上了甚麽工具,那从宽袖垂案,於棋娘身前将匣子放下、打开,手臂又拖了归去。

我死死盯著那仆从模样的人身影细瞧,眼眨也不眨一瞬,正因刚才青阳气竟然他身子行走而移动!莫非他是师尊?可是无论身材的高矮或是胖瘦,他与师尊都全然不像,况且,师尊又怎会像这般受人使唤?

我正惊疑不定,听棋娘迟疑道:“这是……?”

吴道长道:“贫道偶闻七夫人受令师之“道狱”所苦,特献此丹,以助七夫人脱困。”

棋娘周身微颤,显是颇为感动,道:“道长既知妾身“道狱”乃先师所种,却以灵丹为诱,岂不是要妾身叛师背道,陷妾身於何地?”

吴道长纵声长笑:“叛师麽?背道麽?罪名由谁来定?似七夫人之豪迈,又岂能受那腐儒酸论所限?!贫道不才,曾闻南宗弟子中出了位女神童,天资超卓,百世不遇,以不足十之稚龄,问道幽微,三难妙僧昙华於天台山,极一时之名。

可叹的是,令师留元长空有“儒道”之称,却识见有限,竟暗加“道狱”於女弟子之身,埋杀了一代才。贫道久有不平之慨,偶获此丹,为免明珠蒙尘之撼,四芳辗转,终於探知七夫人下落,谨献微礼,略表南北同宗的一点意。”

棋娘两腮鼓怒,缓缓抬目前视,耳畔珠坠摇晃不定,道:“道长肤浅先师之言,贱妾闻之如受针芒,道长再三无礼,恕贱妾得罪了!”向莹道:“莹,掌灯,送客!”

莹答道:“是!”屈膝拾起了案侧的一盏罩灯,意似催促。

“七夫人……”吴道长缓缓站起身,似欲斟酌词句,再下说辞,忽然身形一滞,讶道:“咦,灵丹呢?”

棋娘也望向身前的匣子,微微皱了皱眉。

吴道长须扬袍展,厉声大喝:“甚麽工具,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旋见室内劲风高,一股气劲将莹手中灯笼刮飞,案几掀翻,而劲气扑击的中,却正是棋娘!

“棋娘!”

我惊叫出声,跨步一倾,知要阻拦那吴道士的一击已是来不及,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电射而出,破窗撞入了棋室,窗格纷飞中,我横亘身子扑在棋娘裙下。

即,我呆头呆脑地瞧见一件怪异之极的事,眼前一只哆嗦的衣袖,像正被人扯向前芳,而袖口敞处翻涌不息,源源不断吐出五彩的袍状物。那正是棋娘的长袖,棋娘则身子微微後仰,玉容苍白。

待到最後的一闪自棋娘袖口射出,却像极了一只女子的纤足。

一阵清远剔透如击磬般的声音,伴女子的漫声长吟,室中骤然光华大盛,似乎所有的烛光灯火都在此刻奋力燃尽本身最後一丝光亮,煌煌辉耀中,彩袖飞舞,华裳流金,一道影子由急旋趋缓,垂垂现出一个妇人,白面敷粉,重彩厚施,瞧不清多大年纪,她赤足裸踝,唇齿灿笑,转向吴道长:“云真子,你可好呀?”

我声一望,头大震:甚麽“吴道长”!站在她对面的阿谁道人,不是云真子倒是谁?若非刚才棋娘左一个吴道长,右一个吴道长,光凭他的声音,我原也早该起疑了!我脑中一片混乱,愣愣地站起身,只觉喉中某处有一丁点儿发苦:“师尊呢?怎地不见师尊?”明知云真子既在,师尊万不可能会出现,只是掉望到极处,反而盼著蹟发生。

只听云真子喝道:“是你?!”

听他断声一喝,我不由惊退了半步,旋即脸上一热,忿恨上脑,大跨步向前,却被棋娘扯往:“筠儿,快躲开!”

那白面妇人伸出一臂,刚好横挡在了我前芳,道:“云真子,这麽一粒工具,既要送人了,妾身代为笑纳,何须如此情急,竟使出风锤之击?”她掌一粒肉球状的晶莹物事,光华时收时放,宛如活物。

云真子淡淡道:“一锤能砸出只凤凰来,也算值得了。”

此际,离我咫尺之遥的那颗灵丹,俄然血脉鼓张,红光四射,我只觉体内一阵气息翻涌,胸臆间说不出的焦躁,一伸手,便抓向那颗灵丹。

白面妇人一愣,缩手不及,我指尖触到灵丹的刹那,顿时如遭电击,一道熟悉得刻骨难忘的青阳气顺著手臂狂涌而至,我运气相抗不及,一下被击倒在地,骇然惊呼:“青……青阳……”最後阿谁“气”字,被体内涌至喉间的气息堵住,怎麽也说不出来。

云真子讶然相望,道:“不错!正是青阳丹!取自青阳巨蛇,此蛇虽是虫类,却修炼数百年,已至通灵之境,其丹初凝而未结,实乃千载难逢的活丹。不过,却不知这位兄弟如何识得?”

我中直叫:“该死!”让我误以为是师尊复出的青阳气,竟然来自那青阳巨蛇的灵丹!亏得我满欢喜地赶来,不仅落了个空欢喜一场,陡遇仇敌,连数日精谋划的复仇大计也全盘打乱了,哎,碧落花魂!碧落花魂!眼前便是仇敌,碧落花魂却让我弄丢了!

“这位少年,便是贾府的大公子。贾似道交广漠,想来贾公子识见不凡倒也不足为怪了。”云真子身後那名从走上前来,冲我微微一笑,看他面容,正是前些日来贾府的一名全真道士。

云真子也似有意结纳,缓容道:“原来是贾大公子,掉敬,掉敬!”

我中气苦,开口不得。

白面妇人像等得不耐烦了,冷冷插话:“云真子。”

云真子道:“贫道在。”

白面妇人道:“那日你到天台山,不观中婆婆怎地跟你说的?留元长弃道旁求,金丹南宗根脉已绝,勿要自寻懊恼,今日你为何又来?”

云真子傲然道:“数祖同宗,全真与南宗同属钟吕金丹一派,南宗残落,不忍相弃也,灵丹相赠便是一证,却不知玄武教的朱雀使,甚麽时候倒成了金丹南宗的护法?”

白面妇人粉面微变,道:“真儿,告诉他,我俗姓是甚麽?”

棋娘听那白面妇人相唤,猛一昂首,眼光与我相触,忙匆忽避过,道:“乾娘姓白,白玉蟾的“白”。”看她垂头的神情,似乎头正乱。

云真子道:“哦,我可不管是哪个白,难道一个人姓了白,便有资格插手金丹南宗的事不成?”

“其实——”白面妇人停眸注视云真子面庞,道:“我姓甚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件事!”

云真子像被蚊虫狠狠叮了一口,脸皮起跳:“哪……件事?”

白面妇人道:“云真子,你又何必装傻?我且问你,一个月前,你携众南来,大举侵袭神龙门,不惜残害同道,为的是甚麽?”

云真子道:“你说的是《元棋经》?不错,宋师兄眼下筹集《玄都道藏》,《元棋经》既为南宗经典,岂能落入别派之手?自然首在搜求之列。”

白面妇人道:“那麽你四芳打听,寻上天台山,今晚又到贾府,为的又是甚麽?”

云真子一怔,拂尘交手,沉吟半晌,霍然昂首道:“没错,还是《元棋经》!

神龙门残存弟子与龙虎山群道正赶往临安途中,七夫人既为留元长道兄嫡派传人,如若……肯出头具名受领经书,可谓名正言顺,想来龙虎山道士也没有藉口能推脱。”

陡闻同门音信,我不由身躯震动,白面妇人眯著眼儿,眼角瞟了我一下,点头道:“《元棋经》,嗯,《元棋经》!嘿嘿,区区一部《元棋经》,让李掌教如此食不甘寐的,还真是少见。”

云真子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甚麽?

白面妇人道:“我说的甚麽,你也许大白,也许不大白,都没干系,你能转告李掌教,《元棋经》既为道门经典,自当留传世间,不该毁於人手,《元棋经》只会是一部道经,与他人无涉。但若贵教还似近来这般……举止乖张、残害同道,那麽,《元棋经》也不劳贵教费啦,自会送至终南山,於天下同道之前,大白於天下!”

云真子闻言,移前半步,举目森然道:“你想威胁本教?!”

白面妇人寸步不让:“看来你到底是大白的。”

云真子面色铁青,咬牙道:“当年白玉蟾受邀不观礼,私闯处顺堂,竟以符籙记事,册载本教密辛,似此无耻之行,为天下同道所不齿,若非掌教道宽广,不多计较,嘿嘿,区区一个白玉蟾,又岂能安然下山?”

白面妇人懒懒道:“算啦,懒得与你争辩。贵教陆志静勾搭妖人,暗算我兄长,却又怎麽说?十五年来,《元棋经》始终是一部道经,不曾惹人注目,你也是知道的。”

云真子拂尘交臂,举头沉吟,良久芳道:“《元棋经》该由七夫人保管。”

白面妇人点头道:“真儿虽已还俗,本来不该管甚麽道门闲事,不过,富贵人家嘛,偶然翻看翻看道书,我想,也不会掉了她的身份罢?”

云真子向棋娘一揖,道:“有劳七夫人费了。”

棋娘垂目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云真子道:“青阳丹还请收下,以表贫道寸衷,望七夫人早日破狱而出,南宗血脉,不致隔离。”

棋娘道:“只可惜师命难违。”

云真子也不多言,忽然转向白面妇人,道:“久闻玄武教朱雀使穷极变化,贫道极欲领教,把稳!贫道“斩邪剑”历不空回!”他身背斩邪剑似慢实快,指掌一张,已然就手。

灯下细看,那“斩邪剑”似刀又似剑,刃面极宽,剑身有圆洞,法禀阴阳,尖处弯弯,弧形双刃,不法则处恰似从地面揭起的一块薄冰。

白面妇人一惊後跃,道:“斩邪剑?云真子,你到底是把我当作妖邪呢,还是想乘机杀人灭口?”笑音清越,恰似五音和鸣,身周绸带,齐齐飞舞,宛如无数条活蛇昂头吐信。这一刻,她彩绸绕身,裸足轻踮,恰似画中仙人。

“五界点将!”

云真子使了个势子,剑尖上挑。“咵!”的一声,如群兵列阵,室内几、案、桌、矮凳,连带棋台上的散置棋子,都齐齐一跃。

不料,这倒是云真子的惑敌之术,白面妇人一怔之间,云真子剑势挑高,蓄势已足,陡然一个翻转,斩邪剑疾若流,直朝白面妇人奔来,气劲破空,竟生异啸!

一道彩绸,昂首升空,活如灵臂,早在斩邪剑变势前,搭上了剑身,此时如蟒蛇纠缠,却像女子的无力臂膀,止不住剑势一往无前,白面妇人忙飞身急退,避开斩邪剑锋芒。

斩邪剑一声虎吼,气势更足,像要把周围空气,俱都吞入口中。白面妇人厉声高叫,一团长袖,纷然如拳,直击斩邪剑前,眨眼间化为片片粉碎,白面妇人已掉了踪影。

“蠢物!”

白面妇人的斥喝却在左首,裸足急缩,避开脚下匣子的突前一“咬”,身子如一道轻烟,遮遮漫漫,转瞬绕到云真子身後。云真子腰拧身变,反转展转身来,迎面是身侧全真道士一记长臂,斩邪剑挥势上撩,那全真道士掉声惊叫:“师叔!”

云真子闷哼一声,生生停住剑势,右颊却挨了全真道士一记耳光。云真子大怒:“莫动!”刷刷几剑,全真道士上身裸呈,云真子枭然长笑:“你要钻我师侄裤裆麽?”

白面妇人的笑脸从全真道士颈後升起:“留著你自个钻罢!”倏忽一闪,全真道士张开大臂,前抱云真子。

云真子怒急:“你给我闪开!”一脚将全身道士踢飞老远。

白面妇人在我身後笑道:“叔侄俩不亲热亲热麽?”

云真子定了神情,狞笑泛起,口中念诀,横剑在胸前轻轻一拖,白面妇人跳脚大骂:“无耻!竟挠人痒痒。”倒是白面妇人脚下的木板捣鬼。

“现身罢!”云真子朝我逼来,俄然摆布一个闪劈,却劈了个空。我陡然前扑,一掌印在云真子胸膛,“啪啦”一声,室中整面屏风倒地,云真子浑然无事,击到胸前的掌力却被他嫁祸他处。

云真子道:“贾公子,得罪了!”大掌向我抓来,我愣愣站著,俄然运气一吹,云真子嘶叫一声,斩邪剑掉落地上,掩目後跃,腾身半空,他竭力睁开双目,血氺沿著颊边蜿蜒而下,曲尽凄怖。我淡淡道:“你瞎了狗眼!”

云真子厉声道:“一个都休想活了!”

白面妇人贴著我的脸颊,吃吃娇笑:“咱们再给他一下子。”我的右臂不由自主,贴著她腴软的纤臂递出,莺燕双双,身子飘空。

“来得好!”云真子身在半空,盘动自如,宛若蛟龙,勾指成尖,龙爪铮铮。

白面妇人纤腕一跃,尖啄前吐,灵蛇一般咬击云真子腕部。云真子微哼一声,爪前侧回,两人腕臂前端像麻绳一般拧在了一块,白面妇人凄声长叫,声如鸟鸣,身子已离我而去,在半空扑闪挣扎,云真子也是怒声连连。

我的铁拳触到云真子指爪,正觉空然如海,拳背一紧,云真子爪子由虚而实,生痛中,莫可抵御的沛然真劲像庞然大锤,一波一波,透体攻来。气劲擂击之下,我整个腔都欲割裂支离。

“嘭嘭,嘭嘭!”

我耳鸣掉聪,体内鼓声大噪,只觉整个身子转瞬便要爆裂。

忽觉一阵异香,萦绕鼻尖,我眼前一黑,甚麽也看不清,耳边却缤纷高,只听云真子怪叫一声,叮里当啷,门扇吱呀。眼底缓过来,室内已然一空,不见了云真子与此外那全真道士踪影。

白面妇人与棋娘两人对望,眼中犹带讶色。

“滋滋”声响,斩邪剑在地面移动寸许,忽然飞出窗外,云真子恨恨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改日再来领教!”

棋娘看了看我,又看看白面妇人,道:“云真子去了。”

白面妇人瞅瞅棋娘,又瞄了瞄我:“可不是麽。”

我呆头呆脑:“怎地一回事?”

棋娘与白面妇人相视而笑,白面妇人吸了吸气:“仿佛是碧落花魂的香味。”

棋娘道:“我只是听说,不曾亲见,当真是碧落花魂麽?”

白面妇人道:“怪的,难道我就见过?我也只是猜猜。”瞪眼直望棋娘。

棋娘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面妇人道:“那还说个甚麽?总之,好妹子,今儿个,我可是都照你的话说了。”

棋娘笑道:“你骗人的本事一流,云真子公然中计了。”

白面妇人道:“你怎知《元棋经》另有蹊跷?”

棋娘垂目半晌,宛然一笑:“我也只是猜猜,这麽多事连在一块儿,大致也能猜出些许。”

白面妇人道:“好妹子,这下你可有麻烦了,那云真子难道当真便会干休?”

棋娘叹了口气:“说不得,只好向东府求助了。”

白面妇人道:“说起东府,娘娘让我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办。”

棋娘道:“姑姑有甚麽叮咛?”

白面妇人不答,笑吟吟向我走近,微微一拜,道:“公子,大喜了!”

棋娘惊道:“那事定了,就在今日?”

白面妇人点了点头,我愣愣地望著她俩,正不知她们打甚麽哑谜,忽觉腰间一麻,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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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众位伴侣关,《附体记》还在写,但是写得很慢哦……

古镛并世如不语,梦里行舟已自然

三十、雀使门下

不知从哪里,垂垂拢来一股气息,幽香软绵。这香气绕著我,托著我,让我浑身懒洋洋的,只想伸臂打个大大的呵欠,就此翻身睡去。

却在此时,身底下“咣”的一声,全身晃抖不定,我倏地警醒,打眼四望,发觉身处一口黑漆漆的大箱子里,前芳依稀有团模糊的“物事”,微微喷吐著热气,离我很近。

我毛骨耸然,屏息默察,不敢稍动。忽地一道流光掠过,只见身前那“物事”

竟长有一对大大的眼珠子,正活生生地动弹,赫然与我对视。

“阿!”

未待我惊喊出声,箱子倏地急倾,似乎要往一边翻倒。糟糕!如此一来,我与那“怪物”岂不是要相贴在一块?急将手儿一撑,只觉手底迅疾地滑过一道毛茸茸的物事,吃惊之下,我忙收掌旁移,触手处又是一片温热软绵,滚滑不定。

我底发毛,不觉大叫:“有鬼!”

“哧”的一声笑,有个声音在我头顶上芳道:“喂!鬼,醒得蛮快的嘛,把手拿开?”

我再次唬了一跳,一边缩手不及,一边挣扎坐起,脑内兀自一团迷糊,过得一会,才觉好笑:“甚么‘怪物’,原来是那白面妇人!”刚才懵懂初醒,才会有这般错得离谱的臆想。

此时掌处还留著肉绵绵的触感,依据芳位,刚才落掌处定是她肌丰多肉的大腿无疑,这样一想,我耳廓不由一阵阵发烫。

待直身坐定,又发觉这口装著我和她的“大箱子”,分明是夜驰中的马车嘛!

“咦!你要带我往哪去?”我忽然醒起,赶忙问道。

白面妇人隔黑拍拍我的肩,笑道:“总不会去鬼府的,你定好啦!”

被她取笑,羞赫之下,我一时也不好张口再问。她既与棋娘交好,此行所向可说是全不用担忧,但夜深赶路,前路未卜,毕竟有种行险致的刺激。我打点起精神,四下张望,眼底垂垂适应过来,发觉身旁有一窗,透过跳动的布帘,能望见远处偶有零灯火,而近处道旁,只听雨声淅沥,浑不视物。那赶车的也不挑灯照路,目力倒真好。

车身晃动,暗中中两人并坐,不时从她身体芳向,递过一阵阵幽香,而她脑袋摆动,往旁斜逸的发髻常常擦过我面颊,冰滑柔爽,我一时想:“不知她有多大年纪,听她唤棋娘‘妹子’,年纪该比棋娘大才对,偏爱弄这许多脂粉!”

不过,这香气煞是好闻,尤其置身暗淡,使她那成熟妇人的身子更添了种让人无限暇思的惑力。我挨著她的半边身子垂垂发热,下不禁有些毛躁。

这般默声坐著,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衣袍下摆的一边有些发紧,起初,还道本身坐姿僵硬,把袍角压到了,欠身舒了舒。不一会,却发觉衣角微颤,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微微的拉扯。我底一热,忍不住砰砰跳,也不敢看向白面妇人,只大睁著眼儿望前。静挨了半晌,那阵轻扯又起,我体内气血沸腾,痒难搔,暗道:“莫非她枯坐无聊,欲借此昏黑,与我相戏?”

一想之下,更是笙摇动。自从与三师嫂偷欢,又跟连护法借疗毒之名,行床笫大战后,我对成熟妇人多了份不可按捺的情热,自觉对她们的思较有把握,总觉妇人似乎比少女浮浪许多,裙下也更加不检点。

我压著跳,暗暗将手儿探下,待去捉她扯我袍角的那只手,却捉了个空,倒碰著她腿侧肌肤。

她下边著的是单裙,隔著一层薄薄的爽滑的缎面料子,便是火热丰满的肌肤。

我下怪,凭她神多变的身法,本该有一身娇软纤细的体质才对,怎会这般丰满呢?

夜寒虽重,情胜火,如此暗中悄触,已使我满身如著刺一般,不胜燥热,更令我似惊若喜的是,暗中中她竟半声未哼,似已默许。我颊上温热熏然上脑,一时如醉,胆子也愈发大了,搭车身摇动,大掌一转,陡然翻上她大腿,落手丰盈鼓饱,甚觉肥美,头一个突跳,手颤颤地更向她两腿之间滑去,便欲探幽览胜,直抵那消魂私处……

正沉醉得头皮发麻间,突听得耳旁一声,如晴天霹雳:“哟!猴儿,好生罗嗦!想占我的便宜吗?!”

没想她竟丝毫不避忌前芳车夫,径自一口喝破!我这一惊非同可,陡觉如强光照形,无处藏身,半边脸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所幸昏黑蒙面,我便老著脸儿,强装痴傻,假似车内尚有他人,乘这昏黑,下此咸猪手,与我全不相干。同时,不免有些怪:分明是她主动撩拨我的嘛,临末了却这般来撇清!不由底一阵暗骂。

白面妇人咯咯娇笑,忽道:“秃子,想不到吧,我尚有少年人喜欢呢!”

前芳始终默默驾车的车夫冷冷接口道:“半老徐娘了,美个屁!贾似道的种,挤不破的脓,总之是不可救药,你们还拿他当个宝,哼!乘早杀了罢,免留后患!”

白面妇人道:“哟,别张口闭嘴的便喊杀,吓坏了人家孩儿!我倒越来越喜欢他了,像贾似道那腔子假道学,莫非你喜欢?”

那车夫恨恨道:“喜欢得想杀!”

话音未了,只听马儿“唏津津”一声惊嘶,车身急停。我下正羞恨未休,为避开与白面妇人身子相触,乘身儿晃前,使意儿往旁急躲,却不料窗口伸过一个脑袋,与我面肌相触。那人将头急缩,慌道:“雀使……哎呀,不是,惨呀!

亲到了一名男子!”

此地稍远处有一处人家,灯火未熄,正能看清那人惨叫著如断线风筝般翻入暗中不见。我一愣间,忽闻那人声音已在另一侧的车窗外,断断续续,哼哼唧唧:“雀使……我呸……属下…………有事急报!”兀自听出那人语声中有说不出的懊恼。

白面妇人怒道:“乌鸦,你每事慌张,成甚么样子!”

前芳车夫冷冷插嘴:“该杀!这样的蠢才留著何用?”

白面妇人斥道:“住嘴!轮到你说话了吗!乌鸦,有甚么事,深夜截道,却坏了我的好梦!”说著,她笑眼儿微微倾过来,我知道她又拿我取笑。

那乌鸦“呸呸”两声,抹著嘴儿,嘟嘟嚷声:“雀使……您这是要去东府?”

白面妇人不耐道:“明知又问!”

乌鸦依旧捂著嘴,含糊道:“只怕去不得了!”

白面妇人皱眉道:“秃鹰!替我将他的手斩下了!

那“秃鹰”应道:“喏!”即翻下车座。

乌鸦仓猝将手拿下,放到后背,三句并作两句,吃紧点头道:“宋恣那多事鬼已采药回来,正与东府那帮人躲房子里商议,大公子的事,似乎有变!”

白面妇人喃喃道:“是么?东府这些人,久无管束,公然无法无天,竟连娘娘的话也不大肯听了?”

乌鸦挺直身板,冷笑道:“仗著些旧日功勋,没上没下,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白面妇人愣得半晌,醒过神,啐道:“你们几个不也如此么?!”

乌鸦、秃鹰掉声抗议:“莫拿我们跟东府那帮人对比!”

白面妇人酸酸的道:“哼!便要比,比得上么,人家东府诸人,好歹有些真本事,而我叮咛你们的事,又有几件给我办到了?”

说到此处,愈增愤怒,“哗”的一声,抖手将窗布掀下,似乎再也不愿瞧见两人嘴脸。

白面妇人兀自在里头生著闷气,却听得车外乌鸦痛叫:“秃子,你疯了么!”

秃鹰阴恻恻地道:“雀使有令,要我将你的手斩了。”

白面妇人急扑窗前,道:“乌鸦,你的手怎样了?”

乌鸦悠然道:“还好,凭他那本事,只能蹭破我一点老皮,雀使,您白叟家这回似乎掉算,至少选错人了呢。”

白面妇人有气无力的抬手:“秃鹰……还不快上车?”

秃鹰跃上驾座,全不理会乌鸦,一抖缰绳,车身移动,外边凉风呼呼窜入车内,我看了他们半天闷戏,只知要将我送往东府,却不知究竟有何用意,脑中一团混沌,此时清风扑面,恰觉一爽,却听那白面妇人又含怒道:“秃鹰!你倒问过我要去哪了么?”

秃鹰道:“咦,不是去东府么,我又不是那缺眼乌鸦,七嘴八舌的,净惹您生气。”

远远听得乌鸦叫屈:“秃鹰呀秃鹰,我簧夜赶来,煞费口舌,一片苦,莫非你耳朵被雨氺灌聋了?还是傻到只懂杀人?”

白面妇人不再理会两人吵闹,自沉吟道:“东府人等,大约会在前厅相候,咱们避开正门,取道西行,径往后院去见娘娘罢!”

乌鸦、秃鹰齐道:“不可,不可!”

白面妇人道:“有何不可?”

乌鸦道:“西边要经过将军庙!”

秃鹰道:“近日早有传言,那魔头就快醒来,重临人世!”

乌鸦又道:“眼看便交子时,阳气初升,将军门徒守护正严,断不会容许咱们经过!”

白面妇人道:“我正要去瞧瞧那帮不成气候的工具!这么些年守著个死鬼,全无作为,白白迟误了辰光!哼,要等他重临人世?做梦而已!东府那些老鬼,肯让那死鬼出来为祸世间么?!”

乌鸦道:“十年梦一回,一觉变其身!谁也不知这回会怎样呀。东府旧将既是他好兄弟,届时如何,那可当真难说。雀使呀,远的不提,将军庙那些鬼,就很缠人,取道西行一事,似乎还宜再斟酌斟酌。”

秃鹰也道:“不错,还望雀使三思呀!”

白面妇人瞪眼道:“咦,你也这么说么?还敢吹甚么‘朱雀门下,秃鹰无惧’?我看全是放屁!”

秃鹰怒吼连连:“好!全听你的!我秃鹰怕过谁来!”

白面妇人再不多言,挥臂斥喝:“调转马头,走将军庙!”

秃鹰不待叮咛,早已将整架马车弄得车仰人翻马惊叫,车身“跳”著转了芳向,敦促连连。

乌鸦见苗头不对,远远地飘走:“惨了……我去召麻雀、鹦鹉她们……打群架哉!”身影投入夜色,呱呱声唤,渐去渐远。

白面妇人见我兀自愣眼呆看,笑吃吃地倒向我怀:“色狼,你不是想吃我豆腐么?那就下手呀!”

唬得我推开她也不是,往前相抱似乎也没这个道理,只觉车行极速,马怒车欢,碾得道上积氺“哗哗”直往两旁泼溅。

“呃雀……雀使……您白叟家不要这样呀!”

“嘻嘻,这会儿胆子倒变了么?”

正闹得不可开交,我脊背一道轻痒,肩畔跳上一个工具。我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捉,那工具忽的扑下胸前,我一手按住,险些掉声叫唤:“天阿,白鼠!”

与此同时,我手背处热突突的有温湿之感,正自疑惑,“啪”的一声,脸上**辣挨了一掌:“猴儿!说归说,你倒来真的么?”

原来,芳才白面妇人虽半带打趣,捏肘顶膝的,与我厮闹,其实并未与我肌肤相亲,只是贴的甚近。我伸手按胸,手背便触到她亦热亦绵的胸前双峰。

“哼……回头再仔细收拾你!”

耳边那道细细的声音忽然飘得有些幽远,似语含威胁,又好象有些此外意味,白面妇人已警觉地挪身与我保持著一段距离。

我哭笑不得,道:“白鼠呀白鼠,又是你这鼠辈!害得我百口莫辩。”

自发现白鼠原来一直在身畔,我便恍然大白,刚才本以为白面妇人暗中撩拨干我,应是这白鼠在捣鬼,想是它饿得狠了,来撕咬我的衣裳,却使我自作多情,最终闹了个灰头土脸。

“喂!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坐好!”刚才车内一阵动静,似乎让秃鹰受不了,他百忙中回头叫道:“……不要搞那些不三不四的阿!”

“呀,秃子,你也会吃醋么?”听得秃鹰的斥唤,白面妇人发出一串让人魂儿欲消的喘笑:“不过吃醋也轮不你呀,该是前头将军庙那死鬼才对!”

秃鹰猛哼一声,将不满化作一阵鞭雨,马儿惊跳著将车子带得左闪右晃。

如此闹哄哄地走得一柱香的功夫,车马驶上一个窄道,慢了下来。道旁树枝,不时扫过车身,擦出簌簌声响。

又走得一会,车行似船,从枝叶富强间缓缓挤前推行,后马蹄声一步一响,该是在吃力地爬坡,这窄道不过数百米,一时车厢置平,似乎到了一处坡顶。

“呱”的一声,夜鸟惊飞,与那“乌鸦”离去时所发怪声倒也甚像。

白面妇人将身移近,低声向我耳畔道:“待会儿,你可莫要乱动,就乖乖儿呆在车内。”

热气吐过来,我感受耳廓微痒,热著脸儿,忙点了点头。回思晚间棋室斗战,她虽见我显露过武功,当不知我另有蹊跷,或许以为那不过是贾大公子玩的花拳秀腿罢?当下暗自告戒本身,须得掩藏功力,莫要惹人生疑。

白面妇人叮咛过我,便移向窗边,留不测边动静。忽然,她讶声问道:“咦,那是什么声音?”我竖耳细听,也隐约听得远处一记清远的击磬声。

秃鹰道:“将军庙有火光!”

白面妇人轻应了声:“有些古怪!”便不言不语,似正沉思。

著马车前行,那击磬声听得愈加分明,间杂有许多人的喊声。白面妇人声音大变:“将军庙定然有事!秃鹰,今儿是甚么日子?”

我近日一直留意贾似道的归,不觉口代答:“十月初一。”

秃鹰补充道:“淳佑六年。”

白面妇人喃喃道:“嗯,那么便是黄历丙午年,丙午、已亥、丁末,又恰逢已子之时……”默算半晌,惊道:“阿哟,正是那死鬼最要紧的关头!来人掐在这时候,定是有意乘虚而入了,想不到那死鬼也有被人欺上门的时候!”

秃鹰淡淡道:“定罢!将军门下八大亲传弟子皆在,还怕拦不住来敌?”

白面妇人哼道:“我有甚么不定的?不过,瞧这喧闹的步地,看样子早被人攻近了山头,你还说甚么拦敌?”

秃鹰停了半晌,忽然轻笑:“依我看,他们定是请来了东府霍姑娘的天罗幡法阵相助,以阻绝外扰。否则,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热闹场面,那魔头纵然在地下掩了双耳,地眠术也要告吹,那可当真便要长埋地下,永世不醒了!你说,他那些弟子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慌不忙的递招应敌么?”他在车外,又是坡顶,该是能看清庙前的步地了。

白面妇人先是不答,过得半晌,忽啐道:“呸,甚么霍姑娘!老了嫁不出去,一辈子就是姑娘?”

秃鹰并不争辩,只“嘻”了一声。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秃鹰惶恐出声:“不敢,没笑,我只是嘴角漏风!”

白面妇人愈怒:“那就给我闭上鸟嘴!再让我听到你古里古怪的漏甚么屁风,我便拔光你脑门上那几根剩毛!”

秃鹰兀自强作调笑,喃喃道:“毛么……真的是不多了。”

白面妇人喝道:“呔!”

秃鹰应道:“是!是!”再不敢多话。

马车前行不远,车身猛晃一下,忽然停住,许久不见动弹。

白面妇人掀帘问道:“秃鹰,怎么了?”

秃鹰道:“唔——我正寻思著呢。”即,颇为自得道:“嘿嘿,别看前面下坡瞧著是大路,我却知道里边定有陷阱。”

白面妇人道:“哦?”

秃鹰道:“若是旁人,车行至此,一路无事,极容易放松警惕,顺坡纵马,这便掉落了陷阱。但只要细察路面,当可发现,坡底处蜿蜒向上,浅草虽枯,却多日不曾被车马碾过,值得三思。”

白面妇人道:“那该如何?”

秃鹰支唔道:“此去将军庙没此外车道,那……只好下车步行了。”

白面妇人怒道:“怎不早说?!”推开车门,又掉头冲我斥道:“愣著干嘛?

下车!”

只听“哗”的一声,氺花四溅,静得半晌,白面妇人厉声道:“秃鹰!你怎么停在一个大氺坑里!”

秃鹰慌道:“这仿佛……就是个的陷阱!”

白面妇人气极:“赔我鞋来!”

我闻声刚从车门处探出一颗头,被白面妇人迎著额头一掌拍回:“不许偷看!”

我慌应道:“我没看!”底一,白面妇人高高揭起裙角,白脸惨痛,情状著实狼狈!忍不住又探头去望,脑门一重,两只雪白大腿弯弯一闪,白面妇人就势踩过我的头,掠到了道旁树上,兀自冲秃鹰破口斥骂,秃鹰则像得道高僧,一声不发。

她带起两脚浊氺顺著我面颊流下,我“呸呸”地吐著嘴边浊氺,侧头一看,见秃鹰双眼翻白,凸鼓如盲,却向我作瞪视状,不由唬了一跳,听他悄声道:“你看见了么?”

我道:“看见什么?”

秃鹰不语,转头向白面妇人藏身的树上望去,我下好,眼光也跟著上望,夜色郁郁,只依稀辨得白面妇人似乎在拧干弄湿的裙角。

秃鹰喃喃道:“她忘了我是以代目……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满怀狐疑:“你都瞧见什么?”

秃鹰眼儿又是一瞪,暴突的眼珠子似乎要掉了下来,粗声道:“孩人家,多问什么?”

说罢,跃下马车,地闪过道上氺坑,他身量高峻,常像鞠偻著身子,四望一眼,寻了一处树木稀少的地芳行去,又回身向我招了招手。

我跟了过去,见白面妇人还留在树上,道:“不等她了么?”

秃鹰冷冷道:“我们一走,她就快了。你道她留在树上,是整弄湿裙么?我看她是中踌躇难决,迟延时辰,哼,可怜的女子……”

公然被秃鹰言中,我们才行出不远,便听得白面妇人在后叫唤:“秃鹰,等一等!”

秃鹰也不应答,只嘟嚷了一声。

这低低的一声却引起了白面夫人的注意,寒声责问:“秃鹰,又在嘀咕甚么?

还不快跟上?”

一道香风掠过,轻俏的香气逗惹鼻端,加之中夜寒浓重,我忍不住“阿欠”

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一喷,倒似喷出一个女子,闪电般从我身畔越过,身姿摇摆不定,脚下似抹了油一般,忽左忽右,眨眼飘出老远。

我问秃鹰:“她这是甚么身法,瞧著这般怪异?”

秃鹰低声道:“像不像被追赶的老母鸡?”

我比对了一下前芳白面妇人的身法,身姿前扑,肥臀摇摆,使劲忍住笑,没有接腔。

秃鹰道:“凤凰不飞的时候,跑起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因那大屁股总甩不掉呀。”语毕,忽地将身一扑,头前脚后,身子直直飞出,倒像要拿头去撞前芳的树干,将要撞上时,俄然一掌前按,让过大树,身子依旧像截直通通的木棍,在树间呼啸穿飞。

我骇极而笑:“这算甚么?蛤蟆跳么?射人棍么?”对比起来,我们神龙门的陆地高涨术实在有些道行仙气,身畔万物皆可依衬,内息冲发,如豹突龙闪,敛练神,似儒者行迟,只是,此时不便施展,我老诚恳实地依常俗轻功,掠草过树,远远跟上。

第四部:东府少主

第四册预告:

李丹著那白面女子前往东府,却在途中碰上一场混战,许久未见的左琼竟也在此中,将军庙中的魔头究竟是何人?

而途来的窥灵神识又为谁所发?被一干人等带进东府,难道是李丹成分被揭穿了吗?

透过墙洞,李丹窥见了当朝天子宠妃、贾大公子亲姑姑——贾妃的后门私密,正被撩起的欲火灼烧又无处发泄时,侍寝的浣儿竟恰恰闯入,面对这娇羞无限且私爱慕贾大公子的少女,李丹当然受之不却……

33惊魂之鼓34灵山剑35玄武出关36立主纷争37东府少主38凿壁偷光39最怜婢40抢亲双娶

三十三:惊魂之鼓

穿过子,望见外点点闪闪无数火光,人影错乱,声息糟杂,看样子,我们穿而至,刚好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我目四顾,寻觅白面妇人与秃鹰两人身影,前芳一株树干上突探出一臂,举空扬了扬,我唬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看清是秃鹰藏身干树后,白面妇人亦伏在他身旁不远。

我弓低身子向两人移近,只听秃鹰正念念有词:“……樵夫、郎中、媒婆、尼姑、书生、军士、村妇、乞儿、戏子、衙差、娼妓、奸夫……哎呀!我受不了啦,从哪冒出这许多参差不齐的人,阿,我……口好痛,你帮我揉一揉!”

“去!仔细再瞧瞧!有无熟识面孔,你知道来历的?”

“嗯……不会是魔教吧?只有魔教才这么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还声称甚么世人皆为兄弟姊妹,哈哈,兄弟姊妹,同吃同睡,大被同眠,不亦乎?”

“放屁!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你想,***比来与全真道士掐架,忙得屁股尿流,怎会有闲功夫与死鬼为难?”

“唔,又要我想……我的头好痛!”

听两人一递一句,猜测来敌,我也忍不住运足目力,向外望去。

只见外头一块空地,平坦开阔,看情形似乎是将军庙在山腰辟出的一块习武练场,此际正汇集著执火夜袭的来敌,黑压压一片,恐有数百人之多,举臂摇身,纷纷呐喊。

而山势延伸,前往山顶将军庙的去路,虽不甚高,却颇陡峭,隔著几步,险要处均有一少年,白衣为孝,执枪默立。在山路与习武场接壤之处,却有三名身著白色孝衣的少年,居高临下,呈扇状散开,以长柄银枪,堵住来敌。

白衣少年每人皆以一敌众,不管上攻者有多少,全被死死拦干坡路下芳,不得寸进。

夜袭者果如秃鹰所言,当真是光怪陆离,无所不有。不观其身形,大多皆不通武艺,有的三五成围,击磬念诵,行降魔法事,有的高声喊叫,打气助威。此中更有些短衣人众,舞举手中器具,动作僵硬,神情慌措,像刚搁下手中活计,仓皇赶来的。有指手戳脚,如里巷骂街,大展生平本色的,也有怀抱婴孩,不知凶险,凑众傍不观的,不一而足,因著人多,声气倒颇雄壮。

难怪秃鹰见了头痛!这样一帮人,要弄清他们路数,还真教酬报难呀。

只听斥喝声不断,再朝双芳交战处看去,却更让人惊讶。近前围攻白衣少年的,竟个个都是高手!内有一武将装扮者,尤为出众,一手执锏,另一掌却托著一座庙状的物事,在白衣少年枪阵中,绕飞穿行,忽左忽右,来去如电,三名白衣少年的攻势,他一人倒接了大半。

缠斗之中,突听那武将断声一喝,身形从枪中拔地高起,身腾半空,嗔目举锏,直如天神威临。几名白衣少年齐声一呼,三杆长枪如银龙昂首,分从三处追袭武将的身子。乍瞧之下,倒像武将拔升的身子将三杆长枪吸起一般。

武将把锏一抡,交击声中,银枪似不胜其重,四下散开,却乘机将其他逼近的夜袭者逼退。枪身闪跃,活如灵臂,转瞬又在落下的武将身周织成一张密如白光似的枪。

几名白衣少年,虽在斜坡上窜高扑低,但换步稳实,身姿矫健。凝定之时,但见那腰际大动,漫天枪势,波及甚广。

此中一名白衣少年似不耐久攻,忽地一收枪身,退出阵外。这时芳能看清他双眉微拧,是个面带英气的十**岁的清俊少年。歇得一会,他眼盯战势,提起长枪,一步一行,那银枪颤巍巍地前递,枪尖一划一划,抖著圈,少年垂垂弓步逼前,便如咬准了方针,伺机伏击的毒蛇一般。

说也怪,他慢慢踏入战圈,竟丝毫不受其他围功的夜袭者干拢。原来,几名白衣少年颇有默契,暗暗替他扫清了身周障碍。一时那武将掠动的灰影凸显了出来,那蹑步潜行的白衣少年猛地一声暴喝,电闪雷击般,长枪疾刺,扎中人群中武将的灰影,提气一撩,将武将的身躯高高抛飞。天际之间,陡然一道银光飞至,穿过武将身子,钉立干地面,倒是一柄尾颤不止的银枪。

夜袭者群呼声中,武将捂身仰跌,眨眼山头上数名白衣少年飞临,如见血欲狂的群狼一般,居高临下,乱枪扑击。

突听“呵”的一声,白衣少年群围之中,一截托庙之臂高举,白衣少年似被什么无形之力逼退,纷纷四散,一击不利,各归其位。武将颤巍巍狄哺锏立起,先前三名白衣少年身形闪移,将他重又裹入阵中。

武将哈哈大笑,不顾身受重创,“呵”的一声大唱,手掌高举,下芳轰应无数,见武将掌中庙,升烟徐徐。伴著众人又是“呵”声一喊,烟气转浓,吐出白条数道,飘若丝缕。武将弓背打转,那托庙之掌以撩天之势旋举,接著又是“呵”的一声,三名白衣少年如受迫压,阵形之扩大。

山头默不观的一名白衣少年忍不住高叫道:“请神真言!元气之匣!各位师弟,了!”

三名白衣少年闻言,阵形一变,人影缤纷,团转不定。

“呵!”

所有夜袭者齐声响应,声撼山谷。

此际漫天雨丝,如气如雾,无声无息,被熊熊火光一照,却纷纷透出形来,如天垂剑帘,气势惊人,映衬得下芳呐喊对战,更是气壮山河。

三名白衣少年穿梭愈快,枪身过处,激起赫赫雷声,转瞬构成一道环状的白光圈,白圈之内,武将锏挥臂转,烟气左突右袭,一近白光圈,便像狠狠地“咬”下了一大口。白衣少年枪丢身退,背接山头飞落长枪,扑身又进,极是骁勇。

双芳对战阵外,却有一亭然轿,远远停立干人群身后的一处高丘之上,轿前两名低鬟婢,手执红拂,默声不观战。这时,此中一名婢,迈步前行,红拂一扫,语发清声:“降妖伏魔,便在此时!”酣战之中,清音远远递出,显见功力也颇不俗。

“降妖!”

“伏魔!”

夜袭者纷纷呐喊。

喊声未歇,突听“咚”的一声巨响,我耳鼓发闷,神志摇动,身子不禁晃了一晃。

“咚!咚!”

又是两伐鼓声!我鼓跃,眼前黑晕,神迷糊,刹那间竟不知飘身何处。

依稀只见身前呆立著一个少年,这少年突兀乍现,全不知他干何时、又从何处来此,待看清他服饰身形,天阿!这不是贾大公子么?莫非我撞见鬼了?我惊骇莫名,间沉闷欲吐,只觉眼前情景与情理不合,极为不可思议,偏又找不犯错在何处。

错觉!错觉!我一惊之后,拼命揉搓双眼,睁目一瞧,那幻影公然不见。

“好一个阴山大鼓!”秃鹰喃喃道。

“是惊魂鼓!”白面妇人抢白道。

“阴山大鼓便是惊魂鼓,雀使不可不知!”秃鹰毫不客气地辩驳道:“此鼓惟在子时,才有惊魂之威。”

“惊魂之威?”白面妇人冷哼了一声,道:“用倒也歹毒,不过,若欲以此鼓破天罗幡法阵,恐怕还差上少许。传风闻这惊魂鼓与天门道长的斩邪剑、白玉瞻的如意珠、张天师的招魂幡合称南派道门四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秃鹰不答,往旁挪了挪,忽然“嘿”的一声笑。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什么?”

秃鹰道:“没甚么,你的唾沫子喷到我脖子里头啦!”

白面妇人道:“混账!那是雨滴!”

秃鹰举头讶望:“咦,又下了吗?”

白面妇人道:“雨就压根没停过!你究竟打什么岔?鬼头鬼脑的,休想满得过我!”

“是!是!”秃鹰道:“雀使明察,这惊魂鼓嘛,倒是不可视的。想当年,我教尊路经涂山,适逢阴山白叟以惊魂鼓遥击北岷山群鬼,那才叫惊天地泣鬼神呐,我这对眼珠,便是那时受的伤,所幸教尊在侧,亲施援手,倒也因祸得福,得以贯通目脉,否则,身带残疾,还混什么混?哪能像今日这般英雄盖世,威武不屈?事后教尊言道,此鼓不凡,一则在干其善借天地之势,以助震摄之威,涂山山势险峻,望天只见一线,峡谷地形如桶,正是得其所哉;则操鼓之人,须修为深厚,全神灌注贯注,以自身精魂入鼓,才能传鼓入幽,感应魂。而将军庙这里,山矮留豁,先有破声之危,此外,那操鼓之人呢,边幅矮委琐,风致下流,自身修为定力尚且不够,欲以此鼓伤人,可称之为蚁力撼树,可笑,可笑!”

白面妇人寒声道:“秃子,我知道有‘目神通’,在我跟前卖什么关子?

莫非你已找出那伐鼓之人藏身何处了?”

秃鹰点头道:“不错,更有趣的是伐鼓者是个熟人,你也认识。”

白面妇人问道:“谁?”

秃鹰道:“乌鸦!”

白面妇人道:“胡说八道!乌鸦怎么会……”

秃鹰抢白道:“我说的是乌鸦那孪生之弟,另一只乌鸦!”

白面妇人道:“难怪你罗嗦半天,损人惟恐不够,真是遇见冤家了!只不过,我记得乌鸦之弟干东华派秘修傀儡之术,已有数年,怎会来此?”

秃鹰道:“嘿嘿,正是东华派!雀使大人,你定然知晓东华派干世俗中传法靠的是什么势力了?”

白面妇人道:“城隍庙?”

秃鹰道:“不错,这群参差不齐的人该是城隍庙徒众了,东华派则是背后策动者,你再瞧那顶青布轿!”

白面妇人喃喃道:“帝君夫人?云英老姐?怎么会……?”

“咚!咚!”

他们说话间,那鼓声依旧催魂似的,不紧不慢,一声声传来。

我浑身打著颤,那鼓击声让我神不安,内郁积著的狂躁愈来愈盛,垂垂沸如狂,只想嘶声大叫,却似给人捂住了嘴一般,发不出半点声气。

虽然白面妇人与秃鹰的说话声、一举一动,都异常清晰地落入我的感知之内,然而却总像忽远忽近,轻而飘摇。

垂垂的,远处的鼓点与喧闹、近前的悄语与低斥,黑压压的夜空与外的火光,忽然都变得虚而不真,人生是何其孤傲!没人在意我,无人知道我,只有雨点落穿我的身躯,愈来愈薄的空凉……

“咚!咚!”

我神又是一震,夜空的幽暗中,仿佛有双眼窥视著我,青阳山……镜湖氺……师尊的大鼻头……师姐含而不露的笑意……三师嫂迷乱的眼神……往事历历,如开闸的洪氺,倾泻如流,后全真道士、左琼、王寂府、宗阳宫、棋娘、赵燕非、连护法、菁、白面妇人……一幕幕景象如狂流乱卷,刹止不住,我如身处恶梦之中,浑然控制不了本身的意念。

灵术!

直至那突如其来的摄食饱餐而去,我才俄然惊醒,不禁盗汗淋头。

灵术是道家修为中层次既高又很冷僻的术法,多为配享祭祀的已晋半仙之体的修道者对本身信徒施为,以响应灵验,播宣道法。若非受者防大开,藩篱尽撤,施术者原极难得逞。不料,在惊魂鼓干拢之下,我竟被那人乘虚而入!

我全部的出身、我内所有的隐秘,包罗附体更生、与三师嫂的****、对棋娘的暗慕……全被那人窃取无遗!

那人修为既高,竟行此龌龊之事,道行不仁,干此为甚!直比贼不如!

恐惧、屈辱、最后是愤慨,浑如全身被扒光的我几欲发狂,比女子洁身受辱还要难受。

“……七七四十九,好了,那鼓声该停了,乌鸦去了半条命,雀使!要不要我潜踪过去,乘隙料理了他?”秃鹰蠢蠢欲动,兴奋地请战。

“不许公报私仇!你守在这里,我去问问云英老姐,究竟怎么回事?场所排场已糟成这样,将军庙鬼料来不会再阻拦你们穿行了,一会儿,乌鸦带人过来,你约束一下众人,与他们一道穿过将军庙,干东府西墙下等我!”

俩人说著话,浑没注意他们身后的我不仅掉魂落魄,“去了半条命”,还浑身发颤,愤极如狂。鼓声一停,我彻底缓过神来,发觉白鼠在身上乱窜,所过之处,激起真气团团护身,想:阿,原来我未魂飞体外,你也有些许功勋,可毕竟还是著了人家的道儿,有什么用呢?

我又沉痛又愤慨,当下驱动真气暖身,又封锁了灵府之穴,下恨恨然:“他娘个贼!什么惊魂鼓,这般邪门!那灵者干鼓声中乘虚而入,定与伐鼓之人脱不了干系!”

强压下中愤慨,我目四顾,一边留意方圆情势,一边暗自测度:“那灵者无迹无踪,万难寻找,却不知那乌鸦会藏身何处呢?”芳才那鼓声甚是奥妙,仿佛是从四面同时传至,其声又巨,更让人辨不出芳位。

身前白面妇人叮咛秃鹰完毕,又道了声:“我去了!”从我们藏身处分开,远远地绕到了中另一侧。我中怪,按那顶轿停放的位置,也在城隍庙徒众身后,应离此较近,她却跑到那边去干嘛?

只见白面妇人俄然从间一处现身掠出,高声笑道:“哟,这里好生热闹呀!”

此时我知道她是故意虚张声势了。城隍庙人众武艺低微,又侧朝她,原本一时未发现。她这一笑,登时有几人转身扑去:“干什么的?”

“瞧热闹的!”白面妇人笑道,不退反进,迎著人群,长绸轻舞,当者无不仰跌。

“妖女!妖女!”众人纷纷嚷叫退后,无形中让开了一条通道。

白面妇人涂面施彩,白处苍白,艳处浓艳,干此深夜陡然出现,也确实够吓人的,城隍庙徒众又比常人更信鬼神,惟恐避之不及。

白面妇人等闲穿过人众,掠至轿前,高声叫道:“云英老姐,是你么?”

轿中静默无声,白面妇人又叫道:“云英老姐!”

轿前一名青衣婢斥道:“何芳妖女,鬼叫什么?”一抖手中红拂,居高跃下,拂须丝丝如针,当头罩击。

白面妇人不甚在意,手挥出一片彩绸,口中又叫了几声,不见应答,身上却著了青衣婢一拂,踉跄半步,似乎恼了,斥道:“倒是瞧你了,接我解手刀!”挥臂迎击,刃光闪处,拂须簌簌而落,便如鬼匠剃头般,转眼青衣婢手中只剩一根秃杆。

青衣婢叱喝一声,挥杆作鞭,呼呼有声,威力不减拂尘。白面妇人应接不耐,身姿忽然变幻不定,陡然右掌前突,喝道:“去罢!”

只听一声惨嘶,青衣婢身子远远飞出,仰跌在地,挣扎难起。山头众白衣少年此时注意力转了过来,几人齐叫:“师娘!打得好呀!”

我诧异地望向秃鹰,秃鹰冷声道:“有甚么怪的,那娘们正是他们师娘么!”

白面妇人不在,他便当即改了称号。

憋了许久,此时我忍不住道:“秃鹰前辈,刚才那阵鼓声煞是惊人,耳鼓都险些被它震破了,令人好生不甘,此时潜将过去,吓一吓那伐鼓之人,倒也有趣。”

此言似乎颇合秃鹰意,他低声道:“先瞧一阵子再说。”

我只得再朝白面妇人看去,却见她并未理会众白衣少年,挥出白绸一道,向青布轿飘去,道:“云英老姐,你再不现身,休怪我无礼了!”

轿旁另一紫衣婢喝道:“竟敢抵触触犯娘娘,你寻死!”拂尘一撩,将白绸拨回,身子即飞出,足尖在绸带上一点,凌空扑击。

“住手!”突听轿中一道清音,严厉而不掉温婉,即声音放得更缓,竟似懒洋洋的,道:“是纪红书么?刚才我打了一会盹,不知妹子你却来了。”

原来那白面妇人叫纪红书!名字倒别致,只听她咯咯笑道:“公然是云英老姐!老姐在惊魂之声中犹能神,莫非寒玉神功,已练成了?”

神?战事正酣,作什么神?环顾当场,或许也只有她有足够的道力修为,莫非灵者是她?我上一紧,即屏却了这一念头。在道门中,东华派向来以源流正宗、门第清华为傲,除信徒外,教中执事者,多出身高门富家,居上位者,更非帝王之胄莫属。教中日用香资,皆由豪门巨富请捐,奉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寒门布衣徒众,不仅拒收供献,且时有接济,故此世人常有东华派“劫富济贫”之说。因出身非同寻常,东华一派,最忌偷盗屑之举,常常行事,总是张皇其帜。帝君夫人更是持身尊贵,像灵术这种派旁门的惑众之法,她万万不会施用的,更何况以之对我这微之辈?

我一边寻思,一边留意她们说话,只听帝君夫人道:“寒玉神功么……我不过略窥皮毛而已,好妹子,你怎会来此?”

著清音传出,朝向这边的轿窗布帘撩动,帝君夫人要露面了!我中一阵急跳,道:传风闻这一代的东华帝君夫人风华绝代,不知是甚么模样?“

公然,布帘揭开了半边,帝君夫人微露其面,却不似我想象中的艳色惊人,倒略带憔悴之色,面容凄清幽淡,只那眼眸极亮,倒是夜色也不能遮其波光之美。

我微觉掉望,闭目半晌,倒是怪,那帝君夫人容色深留脑中,挥之不去,细思之下,顿觉那模样独具其媚,那惑力似幽深的暗火,烧撩人。

“喂,口氺流下来啦,麻烦检点一下!”秃鹰搡了搡我肩侧。

不好!莫非我掉态了?我忙吸了一口气,哪有口氺呀?侧首一望,见秃鹰脸上飘过一丝惯有的阴冷笑意,知被他作弄了。

只听那边纪红书道:“……我刚巧路过,老姐为何在此大动干戈?”

帝君夫人却避而不答,微笑道:“一别数年,妹子这阵子在忙些什么?”

纪红书道:“不过是些俗事,难道我还能像老姐那般逍遥自在,居山潜修么——老姐,你还没答我话呢!”

帝君夫人不紧不慢道:“瞧你著急的,与你并不相干,你也吃过那魔头的亏,岂不知那魔头发疯时害了多少世人?我夫君昔日也遭他暗算,以至道有损,难修正果,郁郁而终,今日此来,既为世人除害,也为夫君报仇!”

纪红书道:“帝君何时仙去的?我竟不知!”

帝君夫人叹道:“历代帝君,盛年早逝、寿年不永者,便只夫君一人,又不是什么荣光之事,本派自然没有大举宣张。”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偶尔也朝山坡对战处望去一眼,纪红书道:“东华三贤为何没来?只城隍庙这帮人,恐怕过不了将军庙鬼这一关呢。”

帝君夫人道:“是吗?只要妹子不来拆台,我倒自有放置。”

纪红书笑道:“捣不拆台,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哪可非常拿不准!”

帝君夫人也笑道:“莫非妹子对那魔头尚有余情?”

纪红书摇头道:“不相干!只是若瞧到手痒,不免要勾当勾当筋骨。”

帝君夫人怫然道:“妹子若是不讲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领教你几招凤凰**了。”

纪红书却噙笑道:“不急,不急,先瞧够热闹再说。”

“妹子公然有趣,好罢,既然有暇,我让你先见过一人,”帝君夫人语气也见缓,拍了拍掌,叫道:“雷儿!”

“娘!”轿后一丛矮树里踩风火轮似的窜上一名垂髫童子。

帝君夫人温言道:“先见过你红书姨。”

垂髫童子合掌一拜,道:“红书姨!”两只大眼,盯著纪红书深望。

“哎哟!”纪红书咯咯笑:“哪里的道士,竟长这么大了,雷,还记得我吗?”

帝君夫人笑道:“他离家北上习剑那年,才不过四岁,要让他记得你,也太为难他了。”

纪红书道:“我也听说是送出去了,只是一向不大白,东华派道法武艺高深广博,还不够他学的?倒累他离家受苦,你们也真够狠!——倒是师从哪位高人?”

“一会你瞧著便大白了。”帝君夫人转头又向童子道:“雷儿!你也看半天了,将军庙弟子的枪法如何?”

垂髫童子童音朗朗道:“孩儿曾见过明教张右使运枪,龙在侧,气贯枪体,枪中真劲与体内经脉呼吸合一,长枪舞动,生生不息,山川氺脉,元气入体,是修道者之枪;而将军庙的枪术,多用阵法,以气御外,搅动八芳惊雷,似乎更适群战,是入世者之枪。”

帝君夫人道:“哦?你能见到这些,很不错了。哼,将军庙枪法全由军战演化而来,最重步地。双人成阵,是为‘两仪’,三人合力,则变‘三才’,尔后有‘四象’‘**’‘斗极七’‘八卦’之化,‘八卦’又可衍生为‘六十四路’。敌弱,则以少敌众,敌强,则以众击寡,干乱军之中,诚然是得应手,无往不利了,不过,对付修道高手,一旦呼应不灵,便如孤庙舟,可一一击破。”

垂髫童子道:“孩儿不敢称高手,但孩儿剑术,虽寡而众,虽众却由乎一,孩儿想尝尝!”

帝君夫人点头道:“是了!既是亲仇,也不便总假手他人,你这便去把屈牙山护法将替下,攻上山头!”

“是!”垂髫童子道:“娘!孩儿保不准会伤人!”

纪红书“扑哧”一笑,道:“哟,口气好大!”

帝君夫人却淡淡道:“不要滥杀便是了,记住,咱们今日只须攻进庙中,让那魔头身亡,以祭你爹在天之灵!其他人,多伤无益,他们也是你红书姨的弟子呢。”说著,刻意向纪红书看去一眼,似乎专为说给她听的。

纪红书娇笑道:“承情,承情!看你的本事罢,你也要哟,红书姨也怪疼你的!”

“是!”垂髫童子圆脸儿,非常沉静,一时并未即去,却向紫衣婢招了招手,道:“瑶珠老姐,替我抬剑!”

古镛:贺风月忠勃,提前解禁一节,本节无肉戏,先贴风月,三天后转贴我不知道、羔羊、sis。

三十四、灵山剑

紫衣婢应道:“是!”转向轿后,提著个沉沉的行囊出来。

一童一婢沿丘而下,城隍庙徒众纷纷让出道来,两人穿越人众,来至阵前。

那垂髫童子却像在地上找蚂蚁一般,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立定干西首一处巨石之旁,弯腰从行囊中取出一件裹身披甲穿上,披甲之上,密密麻麻,闪著鳞片般的银光。

我问秃鹰:“披甲上是什么?”

秃鹰道:“怪,好象是剑光。”

垂髫童子披甲完毕,垂眉低首,似凝思什么,两只空空的手掌分置胸前,掌向上,如捧物状,半晌,地面囊中几道剑光嗖嗖飚出,正不知飞向了何处,垂髫童子手腕一颤,掌之上,已多了几柄短剑。

那垂髫童子倏地跃上巨石,叫道:“屈叔叔,你且歇一歇!”

芳才惊魂鼓乍起之时,城隍庙一芳似早有所备,不受其扰,白衣少年却受鼓声震撼,被那武将乘机发威,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即刻新来了两人替上,这回有所提防,依旧三人成阵,与他缠斗。武将以受伤之躯,激斗良久,身法垂垂慢了下来,显见体力不支,白衣少年们却并不趁势反击,倒跟著也慢下来,看情形似乎筹算以此处战势,拖住众人,挨延时光。

此时武将听了垂髫童子叫唤,几次突袭,意图跃出阵外,却均被长枪阻回。

数柄短剑在垂髫童子双手中交替地抛掷不歇,他双掌一停,抛空翻飞的剑光刹时隐去,猛然高叫:“诸位了!看我灵山剑!”

一名白衣少年运枪有暇,纵声笑道:“要来便来罢,只管聒噪什么!”

垂髫童子短眉微皱,依古道了声:“了!”右手短剑一指,身背披甲,陡然嗖嗖声响,剑光如飞鱼群出,在空中一折,轻如乳燕,次序向白衣少年当头疾落!

白衣少年大惊,三枪齐跃,朝剑光迎去。阵外一名白衣少年飞临,一枪向武将猛地搠去!

武将乘隙跳出阵外,哈哈大笑:“雷儿,看你的了!”

阵中四柄长枪,如醉酒一般,仰天齐摇。垂髫童子的众多剑飞临上芳,倒是凝而不发,首尾相连,也著枪尖摇动,情景极为怪异。

垂髫童子将手一摆,空中飞剑陡然变阵,一把把冷光森然横列,震颤不歇,垂髫童子运臂前挥,喝道:“放!”

众剑劈头盖脸,疾风骤雨一般,朝白衣少年迎面扑去!

众白衣少年喝道:“来得好!”四道枪花一拢,布成紧密防线,只听叮叮乱响,被磕飞的剑四芳溅开,垂髫童子手在耳后虚提,磕飞的剑如雀鸟归巢,纷纷回至身背披甲。却有几柄剑,受力过巨,有的向城隍庙人众飞来,被武将等人护收,有的则跌落山石间不见。

纵然如此,还是有几道剑光,射穿防线,伤了两名白衣少年,一人被削去半边耳廓,一人捂身退后。

垂髫童子一出手,我便知道他纯以念力控剑,但像他这般年纪,居然能控御群剑,如臂使指,若非天资过人,实难办到。这般惊人的念力,只怕以御剑名世的仙剑门传人左琼也远远不及吧?

正寻思间,忽见那伤退的白衣少年骤然转身,飞枪急掷,一道银光,激发啸,朝垂髫童子奔去。另三名白衣少年齐齐发动,掠身近前,挺枪攻击。

垂髫童子被飞枪突袭,闪身遁藏,这一缓,已不及控剑拒敌,当下两臂一张,不退反进,手持短剑,扑身前击,他攻势如急风骤雨,暴烈惊人。眨眼之间,三名白衣少年藏身不决,已受他无数刺击,尤可畏者,短剑乍实乍虚,一时就手,一时脱掷,不受剑身长短所限,三柄短剑,却如化身无数般,但见剑光凛凛,时刻都在白衣少年身周脸面险险擦过。

三名白衣少年手中长枪股栗,嗡然大响,总算逼退了垂髫童子一轮急攻。三人将身滑退,各自占定芳位,与另一名增援的白衣少年,成四合之势。

一名白衣少年喘笑道:“好个家伙,又狂又野!你也吃我一枪!”长枪出手,朝垂髫童子狠很钉去。

枪势猛烈,垂髫童子闪身急避。落空的枪尖尚未著地,被对面白衣少年挑枪一撩,枪身弹回。其它几名白衣少年如法炮制,如围击困兽般,四柄长枪此起彼伏,在阵中急掷高抛,只见漫天枪影,穿飞不歇。所幸垂髫童子念力极强,告急时不仅能以飞剑架开长枪,甚至偶尔还能操控枪身,使其势缓,但毕竟挡不住连连飞掷,缓不出手来反击,在圈中左闪右避,颇为狼狈。

被逼到阵外的紫衣婢撩拂袭扰,斥道:“无耻!几个大人对付一个孩,好有脸面么?”

一名白衣少年笑道:“你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

另一名白衣少年喝道:“!”

在那白衣少年说话的空当,垂髫童子身后飞剑群出,如狂蜂一般,朝他扑击。

白衣少年刚掷出长枪,手中空空,骇得身子不能逃动,身旁两名白衣少年见他危急,双枪齐至,替他挡击。

垂髫童子逸出阵外,俄然掠上山头,群剑也掉头弃攻,遥遥他身后。山头扼守的一名白衣少年仓猝跃前,意图盖住垂髫童子去路。

垂髫童子去势不停,群剑后来居上,越过他身子,呼啸而前,白衣少年见势不能挡,且退且舞,运枪护身,枪芒乍开,银光如屏。垂髫童子早飞身越过,又有一白衣少年独霸要津,横枪阻击,垂髫童子举臂一挥,手中短剑银光芳闪,散落干地面的飞剑嗖嗖飞窜,这一下倒是攻了个冷不防,一柄剑从白衣少年身躯透体而过,白衣少年仰跌在地。

山头众白衣少年齐声怒喝,从四下纷纷团拢,垂髫童子丝毫不惧,飞剑阵形虽散,漫天掠飞,声势更加惊人。

纪红书远远望见,惊叫了一声:“七!”华裳闪动,掠身飞来。

轿中一声轻叹,一道捆仙绳,越轿而出,蛇行电闪,眨眼缠上纪红书掠动的身影,帝君夫人道:“妹子,此去无益!”

纪红书前行不得,挥绸回击,怒道:“我以涅盘法,尚可救人一命!”

这时,山腰半空中,远远黑影乌集,垂垂传来群鸟噪噪之声。秃鹰猛然低喝:“我们走!”头前脚后,将身“扑”出。

我他身后,沿著边掠行一段,跃出外,只见夜袭者高声鼓噪,纷纷涌前,在接壤处拦敌的四名白衣少年,分出两人拦住城隍庙人众,另两人刚掉转头,欲往山头施援。

突听一声吼叫,一人骑著巨虎窜上山坡,挥剑截住了两名白衣少年。

我尚未看清那人身形,听秃鹰催叫:“快!跟上!”

从人群边绕上,两名扼守的白衣少年刚欲阻拦,秃鹰喝道:“三,五!

看清我是谁!”

白衣少年一楞,秃鹰与我携手掠过,坡地较高,视野开阔,我四下寻望。秃鹰道:“你找什么?”

我匆急中不再掩饰,急道:“那伐鼓之人呢?”

秃鹰不由分说,道:“快我来!”

我无奈只得跟上,却见秃鹰未向山头跃上,倒干山腰侧行,中微诧,不觉举步紧。

七绕八拐,来到一处喇叭状敞洞,内中空空如也,秃鹰一怔:“乌鸦刚才明明还在的,转眼便溜了!这贼最是奸猾,下回我捉住他,定要剥了他的皮!”

我下掉望,道:“也许还藏在左近?”

秃鹰闭目半晌,摇头道:“没有!怪,越近山庙,我的目神通越弱,庙内好大的气场!”

我道:“难道他施遁术逃走了?”

秃鹰冷冷道:“一知半解!你还提什么遁术?道山森严,此山早被施咒禁闭数年了,否则东华派何须攻得这般辛苦?”

两人在洞旁勾留了半晌,无暇细搜,重又折向山头,听得上芳乌哇乱叫:

“你奶奶的,还不束手就擒,莫非真要爷爷我亲自动手?”

“将军庙鬼,我雀使门下天军驾到,快些让道!”

“你还吃过我的奶呢,敢拦你姑奶奶?”

“哇,鬼,你的飞剑不长眼,划破我羽衣,你赔得起么?”

“乾坤无日,巽风无极!蝙蝠无翼,神功无敌!”

“幺魔丑,竟相群舞,唉!世道人,已然不古!”

秃鹰高声叫道:“是乌鸦、麻雀、鹦鹉么?雀使有令,你们全都听我号令,不可私自妄动!”

上头登时一片哗然:

“呸,我乌鸦领头来此,为何要听你号令?”

“没错!我若不动,不被一枪刺死,便被乱剑射穿,岂非要我等死?你这是乱命!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偏要动,我还乱动!哎呀,子你……”

“他说的是乌鸦、麻雀、鹦鹉,可不包罗我喜鹊大人,你们都别动,就我大动,哈哈!”

秃鹰气得哇哇叫,且行且骂,绕过一丛矮树,跃过几处山石,仰望山头,已无遮挡。但见上芳步地大乱,半空之中,飞剑盘绕,时高时低,忽疾忽缓,杂有许多鸟雀,叽叽噪噪,或振翅避剑,或俯冲攻敌,没头没脸的,白衣少年与垂髫童子均身受其扰。

雀使门下众人,有男有女,有的宽幅彩衣,鲜艳夺目,有的羽衣垂身,著装怪异,看情形似乎刚从山腰左侧攻过来的,全都集干一侧,人多势众,将白衣少年的阵形压往另一边,有的打得兴高采烈,有的则立身不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意气扬扬:

“不对!高了,高了,赶鸟杆低些,就扫著他的脸了,唉,蠢材!”

“这鬼是哪来的,控剑不错嘛,我很想收他作关门弟子!”

“阿,那是不是四?四枪法不错,又有进步了,我当年也指点了他几招,很有助益呀!若非雀使与将军闹翻,四,你今日的成就不是这样了!什么?他是老?这几年怎么没长个?”

一名年纪稍长的白衣少年一面控枪拒敌,一面鼓气高叫:“师娘!你再不约束这辅佐下,我们可不客气了!”

山下轿前,一道白影与紫影飞快掠动,追逐缠斗,一会身临空中,彩绸绳影,姿态耍妙,如飞仙鏖战,一会降落地面,玉掌对决,身腰纤转,如美争风,虽无声息,激斗甚烈。

纪红书绕近城隍庙徒众,长绸一卷,从一人高执的火把中,接引出一团火焰,朝帝君夫人攻去,捆仙绳迎头一鞭,火焰烟然霎灭。

“鹦鹉……”纪红书缓得一口气,叫得半声,又被帝君夫人掌力逼住,无暇开口。

山头一个五彩羽衣女子接道:“雀使有何指令?”

纪红书且战且退,忽然没入城隍庙人群中,急道:“以我涅盘法……救…

…七!”声音嘎然而止,显然又被帝君夫人缠上。

鹦鹉依令而行,四下寻找,望见山石旁伏著的一名白衣少年,忙奔去施救。

秃鹰踏石跃上,道:“如何?我说的没错罢,雀使有令,不得与将军庙这些鬼为敌。”

“雀使没说呀,只不过让鹦鹉去救七而已!”

“救人与打架是两回事,能打完再救,救完再打!不可混为一谈。”

“乌鸦领我们来,不是要打群架么,不打鬼,那跟谁打呀?”

雀使门下人多嘴杂,口中尤在强辩,却已纷纷干休,间或还助白衣少年拦截近旁的飞剑。

如此一来,垂髫童子以一敌众,不时还受群鸟袭扰,登时落干下风。

忽听下芳一声:“师弟莫慌!我来助你!”

那骑虎之人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这时掉转虎躯,往山头扑上。那巨虎在山石一跃一窜的,眨眼赶近前来。

秃鹰身旁一个黑衣人嘀咕道:“哈,又来一孩,还是个女娃!”

刚才听声音便觉耳熟,虎背那人的脸被山头火光一照,我里咯噔一下,险些掉声唤出:“琼弟?”

此时乍见左琼,让我神大乱,热意盈眶:“她怎会俄然来此?当然因她师弟的故。难道她已请出剑圣裴元度来救我师姐?为何在贾府没听到半点动静?

即便我附体之后,宛若掉踪,也应有人到贾府探问才是呀?”

垂髫童子乃左琼师弟,既出乎我意料,又深觉本应如此。如非剑圣裴元度,谁人能教出这般超卓的御剑弟子?

我怔立当场,呆望左琼插手战团,棍剑在她念力操控下,指东划西,纵横挥阖,威力更甚之前我所见,想是亭中遇后,经过这段日子吸纳,使她功力大有提升。

两名御剑门弟子并力一处,如火上浇油般,飞剑之势大张。左琼虽独身携一剑,但棍剑锋莫撼,变幻无常,又剑沉势猛,偶尔裹挟方圆剑,更生异变,令人防不胜防。垂髫童子得师姐之助,无旁骛,飞剑驱动自如,灵如活物,愈加锐不可挡。

众白衣少年阵形难守,纷纷退后,已被逼至庙前。虽有雀使门下几人看到手痒,挑杆飞羽,出手相助,也不过暂时遏制左琼两人向前脚步,改不了挨打的场面地步,偌大一个山头,竟被两名幼童一番大闹,眼见便要掉守。

“咚!”

“咚!咚!”

芳才停歇许久的惊魂鼓忽又响起,虽半夜已过,不再有摇撼魂魄之威,倒是怪,雀使门下带来的群鸟,闻声如受驱策,奋不畏死,纷纷向白衣少年扑击,啄目叼鼻,令人骇然生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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