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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120节(1 / 2)

——十一、元元密境

慧空语声不紧不慢,众人却越听越惊。7k7k001.com有人高声问道:“这如何可能?一百多年从未听见任何关於“恶魔岛”出现的动静,难道他们还能改恶从善不成?”

慧空却先不答,沉声道:“此事茅山宗洞庭道兄清楚,阁皂宗杨道兄应该也知晓。”

杨至质点了点头,洞庭子道:“不错!”

慧空道:“本来“恶魔岛”之事,只有佛道两门的少、茅山宗、阁皂宗、龙虎宗历代掌门和派内少数长老知晓,相约守密,实是不欲惊扰世人。如今已有动静在江湖中传开,倒不便守秘,惹人疑虑了。”

荣王道:“如此说来,“恶魔岛”公然还留在中原。为何却像消掉了一般?”

慧空环看众人一眼,道:“他们全部被“锁”在了一个叫“元元密境”地芳,故此不能为恶世间。”

荣王道:“锁住?是被囚禁起来了麽?”

慧空点点道:“也能这麽说。”

说完,盯向荣王身後一便服卫士,道:“若贫僧没有眼拙,这位施主应是真武教道兄?”

那便服卫士笑道:“大师好眼力,贫道真武道士杨居。”又笑著向众人道:“贫道有命在身,因此没与各位招呼,莫怪,莫怪!”

慧空道:“原来是真武教青龙使,怪不得有如此绵厚深长的呼吸吐纳功。”

杨居道:不敢当,不敢当。“

真武教乃皇家御用道士,其供奉的真武大帝乃赵宋王朝的庇护神,历代真武道士隐身於大内或各王族府内,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故此洞庭子等人即使察觉也不说破。真武教修***法的特异之处在於坐卧立行、任何时刻都能通过呼吸吐纳练功,否则终生陪侍帝王,如何有暇修炼?

慧空道:“杨道兄可曾知晓贵教三十四代掌教钟无骐仙逝後的情状?”

杨居闻言一怔,道:“我听教中长辈提及,钟师祖仙逝後躯体乾枯,缩成一团,仅余些皮骨毛发。”

慧空叹道:“钟无骐真人便是在与恶魔岛之战中仙逝的。当年“恶魔岛”横行中原之际,全真教尚未创教,佛门中最强盛乃少禅宗,道门中最强盛的是茅山宗,佛道联盟便以两派为首,道门的龙虎宗、阁皂宗、真武教、天派、神霄派、清微派、东华派、丹鼎派皆参与了对“恶魔岛”的伐罪,可是”恶魔岛“势力之强却超乎想像,功效,参战的大部门教派竟至全军覆没,由於魔功施展时能吸附外力精气,阵亡者无不躯体乾枯,仅余皮骨毛发。”

说道此处,慧空停了停。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相顾骇然。这里大都是佛、道修行人士,知道像这般的死亡情状,对修行者而言,是极为悲凉之事。修行者追求的是长生、长寿,寻常死亡尚能寄托於来世修行,但像这种死法,精血枯尽,将永不得超生。

我听到这里,不禁感受肩头又有些痒痒儿,昨日王寂一抓,使人真气外泄,倒与魔功很相像。

耳边听得慧空续道:“到最後,阁皂宗、龙虎宗掌教也身受重伤,只有少玄能大师、茅山宗恒真子两人尚有一战之力,而“恶魔岛”也损伤惨重,全族退守於首领普罗结的奥秘居处”元元密境“。便在这时,雷襄子终於找到远古时遗下的神物麒麟古镜,及时赶到。”

一名道士问:“可是那号称“锁步大师”的雷襄子?”

我中一跳,雷襄子是我最为敬仰的修道前辈,他是百年前著名的道门才,所创立的“锁步术”,针对道家广泛修行的缩地术,反其道而行,与传风闻中的定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受施者在不知不觉中,走不出施法者所限定的范围。昔年北朝摩尼教叛军主力豫州被困,援军五万人马夜间行军,被雷襄子施法,数日走不出一片树,以至摩尼教主力被歼,雷襄子的锁步术因而天下闻名。

慧空道:“正是!雷襄子赶到後,与玄能大师、恒真子一起合三人之力,借用古镜的神妙将锁步术的法力无限放大,终於将”恶魔岛“势力永久锁於“元元密境”中。”

众人听说後半响无言。一名道士嘎声问道:“为何不索性用定身法,如此一来,那”恶魔岛“岂非早就灭绝了?”

慧空微笑:“定身法,只是一个传风闻而已,古往今来又有谁修成过定身法?”

那名道士鼻脸塌陷,偏偏额际耸突,下巴前伸,倒像个老掉了牙的瘪嘴老太,边幅甚是风趣丑怪,他一发问,已有几个道士忍不住开始偷笑。他旁边一名道士道:“白师兄常日总是异想天开,恐怕偷偷炼成了定身法也不必然!”茅山宗许多道士即哄笑起来。

洞庭子见群道发笑,一皱眉,正欲发话,他身旁那胖道士洞真子肃容喝道:“大师肃静!”洞庭子即也缓缓点了点头。

慧空对群道的哄笑宛若未见,停了半晌後,又续道:“恶魔岛民虽被锁於”

元元密境“之中,但并没有掉去魔功,玄能大师、恒真子和雷襄子一直守在密境外察看数月之久,确信所施的法术没有破绽,才开始商议善後事宜。

那雷襄子无门无派,乃是散道士,善後的事便交给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两人措置。两人曾一度商议要毁去古镜,使那秘境永无破解之法,但怪的是就在商议的当晚那面古镜却忽然自行隐去,古镜乃通灵神物,所行自有其道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便不再继续搜寻古镜,只将雷襄子留下的《古镜经》送往西域布达拉宫,并从两派中各选派一名守护使监守,同时又派人在“元元密境”外看守监视。”

慧空顿了顿,指著慧现道:“这逆徒便是少这一代的经书守护使。”

此时我已隐隐猜出,这慧现定是做出了监守自盗的事。只是慧现偷那经书有何用处?难道去将“恶魔岛”放出来麽?对他又有何益?还是他贪图那古镜的神妙法力?

荣王也问道:“可是这慧现将经书偷了去?”

慧空点点头:“布达拉宫高僧如云,若不是这逆徒生了邪念,外人又岂能等闲入内?这逆徒不仅盗走了经书,还将这位西域大师的师兄杀害,又故意焚烧藏经阁,才乘乱逃走。”

众人向慧现看去,见他卷缩在地,也不知被慧空施了何种手法,一直没有醒转。他面容既俊,神气清逸,俨然一个颇具慧根的得道高僧,却不料竟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当真人不可貌相。

有人问道:“除少外,茅山宗不是也还派有人看守麽?”

慧空道:“茅山宗的经书守护使至今下落不明,是否已被这逆徒暗害了,目前尚未得知。”

洞庭子凝重的点了点头:“洞微子师弟一向质朴厚道,被人所算的可能极大。”

茅山宗道士群情激愤,有人高声叫道:“杀了这奸徒徒替洞微师叔报仇!”

慧空摇摇头,道:“此时还杀他不得。这逆徒偷了经书後,自知本派不会放过他,於是改形换貌,东躲西藏。我与慧真师弟一路追踪,终於查明他竟藏身於全真教,要是那《古镜经》落到了全真教手里……。”顿了顿,环顾众人,续道:“阿弥托佛,恶魔岛固足可畏,全真教更叫人忧。昔年重阳真人以“三教合一”创全真教,修真养性,俭节自守,让人敬仰,长春真人冒雪冲霜,远赴西域,为民请命,也令人敬佩,其後全真教却以“立不观度人”之名,滥招徒众,鱼龙稠浊、喧嚣杂处,叫人不敢苟同,如今全真掌教更是野勃勃,欲打压佛门、排挤同道,若得恶魔岛之助,後果当真不堪设想。”

大厅里人人面容凝重。我虽不甚明了茅山宗、阁皂宗、少等门派与全真教的纠葛,但听刚才洞庭子传剑时所说的一番话,似乎在场的各门派对全真势力的扩展都深怀戒,若真像慧空所言,全真教再得恶魔岛之助,南北道派的力量对比将更为悬殊,在场各派恐怕当即将面临存亡存亡的危机。

不知怎的,我内深处却隐隐感应高兴。至青阳山逃亡出来後,一直有种茫然无助之感,如今见有这麽多人共同对付全真教,再也不是我孤苦一人了,中甚是兴奋。暗自打定主意,待会议事一完,定要哀告众人将我师姐救出。

荣王道:“大师所言极是,全真教啸聚徒众,此中许多皆非良善之辈,长此以往,定将生变,我也曾向皇兄谏议此事,只是朝中趋奉那全真教的官员著实不少,皆以全真教南传为本朝盛事,皇兄也一时难决。”

阁皂宗杨至质道士道:“当务之急便是查出《古镜经》下落,莫要落入全真教之手。”

众人点头称是,慧空走到慧现身旁,便要将他弄醒,开始讯问。忽听门外一名茅山宗道士来报:“太乙散仙吴仙姑弟子张幼玉宫外求见!”

慧空、洞庭子、杨至质等互看一眼,慧空忽向西域***说了几句藏语,西域***将慧现提起,一名茅山宗弟子避出了厅堂,洞庭子芳道:“有请张仙子。”

语声清清淡淡,直往宫外送去。

一会儿,门口来了一位白衣道姑,脸上肌肤极白,逆著光,似溶进光亮之中,看不清唇鼻轮廓,只有光亮里一双氺盈盈眼珠子,向众人看了一圈,我忍不住跳起来。

只见她趋前一步,光亮垂垂在她身上收去,现出个手执拂尘的女子来,面容娇美,唇鼻竟看不出骨感,浑若嫩肌堆成,惹人生怜,口中吐声道:“幼玉见过荣王爷、魏师叔、杨师叔、少长老。”一听她声音,我感受全身一热,脸辣辣的不自在起来。

她身子微弓,道袍下的臀部,稍稍一圆,便隐去了,眼神往荣王飘过去,道:“不想此处还能见著王爷。”

荣王整整身子,问:“吴仙姑近日可好?”

她轻轻道:“多谢王爷关,家师一切安好,今命弟子前来向魏师叔、杨师叔商询年未道法大会一事。”听她称号,似乎那洞庭子的俗家姓氏为“魏”姓。

公然,洞庭子道:“年末距今,尚有数月,不知吴仙姑有何要事,这般著紧?”

眼中神光一刺,盯向张幼玉。

张幼玉眼脸低垂,面容沉静,唇角一开,灿出一个笑来:“西太乙宫东殿近日落成,匾额皆由皇上御笔亲提,家师有意在太乙宫安奉神像之日,同时主办本届道法大会,特求两位师叔恩准。”

她站在那儿,婷婷玉立,鲜嫩娇艳,盈盈欲坠之态,如一枝风中荷花,说话声更是婉转娇媚,令人不忍拒绝。

荣王立时放眼望过来,神情存眷。洞庭子道:“这……历来道法大会举办者皆由龙虎、茅山、阁皂三宗选出,贵派石清儿虽於上届大会崭露头角,夺得举办资格,但同获举办资格的尚有东华、金丹南宗两派,此事当容我与杨道兄会同张天师再行商议。”

张幼玉微微一笑,道:“金丹南宗已并入全真,东华派已放弃举办资格,这是东华帝君写给家师的信函,请师叔过目。”说著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向洞庭子。她侧腰低首,一举一动,说不尽的娇怯含蓄,让人寻思回味。

我一时看得呆了,总感受她身影步法间,有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像师姐麽?

又没有她那股子娇态,像师嫂麽,师嫂又多了份和亲切。

呆想间,忽见她裙摆无风自扬,掀露纤纤玉足,腿滑圆,张幼玉若有所觉,微微侧身,含笑向我这边望来一眼,我吓得一跳,赶忙转念他想,紧盯身旁慧真的一只大耳,那只耳廓被人削去一角,伤处肉色深黑,非常夺目。

就这样静下了来,过得一会,俄然有一种极怪异的感受,像是有些什麽工具从身上拿开,一股轻飘飘的轻松感,令身子虚浮不定,空空落落。一瞬间,我想起慧现从牺霞不观向我追来时,倒是另一种相反的感受,那时有什麽工具向我压过来似的,身上愈来愈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低声与慧空说了,慧空眉梢一动,朝慧真使了个眼色,两人正欲暗暗分开大厅,张幼玉一回头见了,笑问:“大师往哪里去?”

慧空合掌道:“阿弥托佛,你们商议道门之事,我等和尚须避开才是。”

慧真一声不响,迳自朝厅外走去,慧空说完,也轻飘飘身其後,忽听得远处一声嘶喊,慧空身子一晃,倏忽不见。

众人惊疑间,张幼玉明眸流转,问:“要不要一道去看看?”

洞庭子稍一迟疑,道:“不必了,疾风子,你去瞧瞧,何事吵闹。”

疾风子躬身道:“是。”身形一动,从旁边窗口弹出,好快的身法!

左琼立时双眼放光,似要跟去,看我一眼,终於没动。

洞庭子看完张幼玉的信函後,侧身交给杨至质,估摸杨至质堪堪完,沉吟道:“这倒了,贫道上月遇见东华帝君,他也没提不想承办道法大会的事阿。”

道法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宋室南迁後,北芳教派不再参加,全由南芳“符籙三宗”主持。每届大会,各派均派出新人比试交流道法,前三名者可为本派博得举办资格。上一届道法大会,师尊就曾带师姐参加,那也是师姐第一回出山。

如果没有全真教这次变故,这一届大会师尊应该会带我参加吧?

承办道法大会所费甚巨,一些门派无力承担,往往放弃比试赢来的资格。

像我们神龙门,门徒既少,又闭门修行,既无香火扶助,又无道不观私产,每次也仅是不观摩不观摩,看看热闹而已。

可是东华派渊源流长,乃南芳仅次於符籙三宗的大教派,不至於无力举办大会,而有能力举办大会的,因其对教派声名有益,可趁势广收门徒,正是光大其教派的良机,一般都不会等闲放弃的。

杨至质摇摇头,也似不解,道:“不过,这确是东华帝君亲笔所书无疑。”

洞庭子点头道:“东华派虽已放弃举办资格,但尚有金丹南宗。并入全真教的,只是其属下的最大道不观牺霞不观而已。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来一直不见踪影,还得设法找到他,徵询其定见,若公然放弃举办资格,自然由贵派举办此届道法大会。”

张幼玉道:“上届道法大会,留元长便未露面,其举办资格也是由栖霞不观道士博得,难道一直找不著那留元长,本届大会便停办了不成?”

荣王也道:“皇兄甚是垂青本届大会,现时日也已不多,洞庭子,须早下定夺以便筹备周详才是。”

洞庭子道:“荣王所言甚是。但道法大会乃教门盛事,先辈所定例矩,贫道也等闲改动不得。嗯……张仙子,贫道尚有一事相询,贵派若举办此届大会,欲邀何芳道派插手?”

按端方,大会举办者可自行邀请新的道派插手,洞庭子显然对此极是关。

杨至质也露出注意的神情。

张幼玉脸上淡淡的:“此事有由家师决定,非晚辈所知。”

洞庭子碰了个软钉子,丝毫不为所动,道:“此事虽由举办者自行决定,贫道与杨道兄甚为好,还望问过吴仙姑。”

张幼玉粉面微红,道:“难道每届大会都先问过举办者欲邀何人不成?两位师叔是强人所难哩,幼玉年轻不懂事,惹得两位师叔不快,这便告辞!”说话间,神情含羞带恼,说不尽楚楚可怜之意。连我也感受洞庭子两人是有意为难於她。

荣王不胜怜惜,瞥了洞庭子、杨至质一眼,道:“幼玉勿恼,你要归去,且让王送你一程,此事洞庭子定会按端方打点!”说完,丢下众人,领著侍卫、真武道士杨居与张幼玉一道去了。

洞庭子与杨至质面面相窥,半响不语。忽然,慧空沉默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在他身後的还有一人,既不是慧真、西域***。也不是疾风子,我定睛一看,险些惊唤出声,那人竟是今日西湖舟中遇见的留石公!

十、全真南下

留石公依旧粗衣长剑,看了我和左琼一眼,转向洞庭子道:“余杭张留石,见过魏掌教。”

洞庭子微感诧异,道:“张大侠足迹广泛江南,行侠仗义,贫道素所仰慕,不意今日竟得一见。”

留石公道:“不敢,留石前来有要事禀告。”说完,拱拱手,却不再说话。

洞庭子登时会意,道:“大师这便散了吧!”

众人知道留石公有话要说,纷纷散去,那胖道士洞真子跟在众人後头,见洞庭子未出声挽留,也便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左琼、慧空、洞庭子、杨至质和留石公几人,左琼将我扶起,正欲离去,留石公道:“两位道友,咱们可又见面啦。”

我和左琼见他出言相认,便停步招呼。留石公向洞庭子礼揖道:“在下此行代表摩尼教南宗与诸位共商抵御全真教南侵一事。”

此言一出,洞庭子、杨至质登时变色。杨至质呆了呆,喝道:“斗胆!你***乃朝廷捉拿的钦犯,凭什麽与我等相商大事!”洞庭子和杨至质两人虽为道士,却也是南宋朝廷任命掌管天下道门的官员,难怪会这麽说。

留石公面容不改,道:“我教因“花石纲”一案,举义旗为民请命,工作已过百年,长短曲直,不提也罢。但那全真教婢事蒙古,遂而势力坐大,近来大举南下,实为蒙古狗贼南侵铺路,届时南芳道门,危在旦夕,孰轻孰重,还望三思。”

杨至质冷冷道:“我等教派传承千年,当有自存之道,不劳尔等挂怀。”

留石公听了也不愤怒,沉声道:“若非我教北宗持久在北芳与全真教势力抗衡,全真教早就南下了,试问南芳道门哪一派可抵挡全真一击?”

洞庭子与杨至质皆冷笑不语。留石公道:“南芳众多教派,以”符籙三宗“立派最早,信徒最众,但三宗弟子,散布於四芳,居家修行的较多,真正出家的甚少,一旦教门有事,能聚齐起来护卫的少之又少。而全真教皆为出家道士,道不观数千,徒众千万,以前尚有我教北宗与之纠缠,如今我教北宗已亡,除佛门外,全真教一统北芳教派,再也无所忌惮了。

慧空惊问:“贵教北宗已亡?何时之事?”

留石公脸现悲愤之色,道:“今午收到北芳传报,崂山一战,我教北宗梁左使、七8888王、五路掌旗使全部阵亡。”

慧空叹了一声:“阿弥托佛!”又道:“莫非全真十八子全部出击?”全真十八子乃当年跟班全真掌教丘处机远赴西域,面见蒙古成吉思汗的十八位弟子,个个修为深厚,丘处机之後,全真教两任掌教皆出於十八子中,故此名闻天下。

留石公自顾怔怔出神了一会,才道:“全真教十八子仅十一人参战。”

此时连杨至质也不由动容。慧空道:“所幸贵教教主袁天行尚能幸免。”

留石公叹道:“袁教主年初已去逝,否则崂山一战也不至於如此惨败。”顿了顿道:“如今我教尚有北宗属下部门山东义军、可与全真教众多道士相抗,但教中高手仅余南宗三法王、右使张三枪,既我师尊是也。留石今日便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奉告诸位,全真教鹰使已偕同十八子中十三人南下。若得结盟,则共御之,否则请诸位各自珍重!留石告辞了!”说完,合袖一拜,带著外头等待的一干***从,迅即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氺。

洞庭子望著他离去身影,喃喃道:“想不到他竟是***中人,一直在咱们眼皮底下行走江湖,可看走眼了。”

杨至质道:“他武功不高,想必未得张三枪真传。”

洞庭子道:“此人武功虽低,气度倒也不凡,***藏龙卧虎,不可看。”

转头望向我和左琼,笑道:“两位友,与这张留石可是旧识?”他一笑,脸容顿松,让人感受亲切和,全不似刚才一派宗主的气势威严。

我道:“今日西湖……见过一面,咳咳!”开口一说话,寥寥数语,竟是胸腔泛闷,气竭音哑,最後更是咳嗽起来。

慧空伸过一指搭在我手腕脉上,眉间微皱,隐现忧色。左琼急问:“我大哥怎麽样?!”

慧空道:“阿弥托佛,今日幸得施主相助,才擒住了逆徒慧现。施主因此也受了内伤。”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而已。

慧空道:“慧现天资聪颖,於西域十年,竟已将密教“催神8888”练到了七层,那逆徒估量也是看你资质不俗,才不惜损耗功力将你七窍毁伤,出不观擒你,若被他再施以控神术,你便终其一生,为其所用了。”

我听後不禁抽了口冷气,怪不得我与慧现之间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怪联系,原来他竟筹算控制於我。

洞庭子定定的瞧了我半晌,点头笑道:““资质不俗”倒也不错,只是命犯桃花,天生淫徒一个,可惜呀,可惜!”

左琼道:“喂!有你这麽说人的吗?!”我满脸涨得通红,却忽然想起与三师嫂、船娘的事,难道我真的是天生淫徒,别人仅仅通过命相都能看出来吗?

洞庭子含笑不语。杨至质道:“大师,芳才可是有人来搔扰,打慧现主意?”

慧空点点头,道:“请我来。”

众人出了大堂,顺著走廊拐到後面一个房间,慧真、疾风子都在那,西域***低首坐在慧现身侧,右臂新扎绑著伤口,慧现则身子卷缩作一团,兀自昏迷不醒。

洞庭子道:“是全真教?”

慧空沉著脸,一边摇头,一边道:“道兄请看!”走至西域***身旁,将臂膀的包紮处翻开了些许。

洞庭子近前一看,道:“这……?”眼光探询慧空。

慧空反问道:“道兄以为如何?”

“难道是……?”洞庭子在迟疑中窥见慧空的神色,险些跳将起来:怎狄采能?!“

慧空点头道:“昔日便有传风闻,海琼子临海结庐,苦修仙法,曾遇魔人登门问道,印证法,可惜後不久,海琼子氺解化仙,此案不了了之,人皆以为传风闻不足信。但今日看来……”迟疑半晌,眼光凝定,断然道:“老衲以为传风闻不虚!来者三人,功法诡异,前所未见,西域大师未与那人体肌相触,却被虚爪所伤……贫僧以金刚指劲相探,那人真气团抱自身,外气皆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说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闪烁,道:“不必多说了!慧现刚离全真到得本宫,便有此事发生,与全真教定然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恶魔岛尚有传人,已与全真教勾搭在一处?”打眼望向慧空,眼光中惊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动容,垂头口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

杨至质道:“然则魔人如何潜进宫来?宗阳宫保卫森严,便是全真教也无此实力闯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测知者。”

洞庭子沉思半晌,道:“未必,未必。”陡然发声:“护教何在?!”

“诺!”宗阳功四面八芳,远近遍地,群道轰然响应。

此中一名道士後朗朗答道:“启禀掌教,全真道士聚众宫西,不知其意,徘徊良久,现已离去。荣王等人与太乙教众,则刚从东门出宫。”

“荣王刚走?”洞庭子诧问,即喝道:“刚才为何不报?!”

“这……,”那道士艾艾,有些慌乱:“洞玉师叔俄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现下是……属下疾炎子代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声,收束神,忽然一眼瞥见:“咦,慧现怎样了?”

慧空道:“刚才来人将慧现劫去,幸遇张留石等人以***火功阻拦了半晌,我等芳才赶上,将慧现抢回。但怪的是,慧现已被人施了手脚,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响,道:“以慧现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经书也还未落入全真教手中。”听他语气,似乎对慧现为人处事非常熟悉。

几人轮番在慧现身上施法,慧现虽然醒来,却痴呆呆不解一语,看样子被人以怪异法门制住了智,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慧空道:“看来只能先将慧现押回少,贫僧有位师叔毕生钻研精神术,或许能破解也不必然。”

洞庭子道:“也只好这样了。”

我一直等待机会,此时见众人一时无话,忙朝洞庭子跪下,连连磕头。

众人都诧异狄泊过来,洞庭子道:“兄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双手虚托,我顿感半边身子如处云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高声道:“求各位道长、大师,将我师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惊问详情,我便将全真教为夺《元棋经》袭击青阳山,神龙门一派存亡散离之事说了。

洞庭子叹道:“想不到《元棋经》一直在你师尊手中,那海琼真人嫡传弟子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前便已掉踪,想必你师尊一直无法将《元棋经》转交於他。贵派一向清静自守,不料竟因这一部经书,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经》乃上古遗物,而海琼真人以毕生所学作注,据传内含许多掉传的门术法,全真教谋夺这部经书,恐怕不仅仅是外头传言的与佛门争斗富、炫耀典藏这麽简单。”

杨至质点头沉思道:“全真教的野众人皆知,只是此时尚未与其正面敌对,若贸然派人前往栖霞不观救人,只会给对芳以口实,立时引发道门大战,後果不堪设想。如果仅是暗中相救,栖霞不观全真高手著实不少,又有谁能够办到?

慧空道:“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任何地芳都来去自如,逍遥无碍。”

左琼诧问道:“谁?”

慧空与洞庭子对望一眼,都看著左琼,微笑不语。

左琼道:“……难道是我师尊?!”

洞庭子道:“对!遇魔杀魔,遇道杀道的剑圣裴元度!”

左琼道:“那我便去求师尊出山!”

杨至质喜道:“若你师尊肯出山,便可压一压那全真教的嚣张气焰了。”

慧空摇头道:“裴元度岂是那种等闲为世间俗情所动之人,此事恐怕难成。”

左琼点头道:“师尊公然怪得很,有时明明在山中,忽然就消掉不见,我和师弟喊破了嗓子也没用。有时我们当面肯求他,他坐在那儿,便像尊石像,面无表情,无喜无怒,我们一个劲儿说话,他听不见一般,理都不理。还有一次,师尊午睡,有条蛇爬到他身上,我和师弟高声叫唤,师尊依旧酣睡,彷佛蛇爬到他身上,跟他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慧空道:“善哉!善哉!有便是无,无便是有。道家修为与佛门8888原也是相通的。“世间万象,於我皆空”。做不到这一点,又怎能分身散形,无所不能?”

我听了半天,不由大急:“难道世间便再没有什麽工具能打动他了麽?”

左琼忽的端倪一动:“有了!我师尊生平最喜欢下围棋,若临安城有围棋高手,能与师尊一战,他定将下山来,到时再哀告他,说不定就行了。”

杨至质笑道:“这还不简单,临安城为皇宫所在之地,宫中国手甚多,还不够与尊师一战麽?便是洞庭道兄,棋艺也是不凡,你刚才也看到了。”

左琼看了一眼洞庭子,咯咯笑道:“他?哈哈!不行,不行!差太远了!

连我都可让他子。”说话间竟是一点也不给洞庭子留情面。

洞庭子微笑道:“好狂的女孩儿!”

疾风子忍不住了:“谁强谁弱,一战便知,光凭一张嘴吹法螺是不成的。”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估量也颇好此道。

左琼瞪他一眼,胖乎乎的手一扬,喝道:“拿棋来!”

我本来对围棋不甚感兴趣,因事关搭救师姐一事,便也凑上去细不观。

只见棋盘四角先摆上了四个棋子,对角两子颜色不异,黑对黑,白对白。洞庭子先下,在棋盘边上居中的地芳安放了一枚棋子,左琼未等他落稳,“啪”

的一声,将白子在角上一枚黑子旁拍下,众人都“阿”的一声惊呼,我道:“琼弟当真如此厉害麽?”

左琼棋艺高,则表白她师尊棋艺也高,我不由得暗暗担忧。细看了一番众人神色,似乎又不像,赞叹惊异之色一点不见,倒是嘲笑调侃之意极浓,我又寻思,琼弟毕竟年幼,不知深浅,练了几年棋艺,便自以为是天下高手啦……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轮番落子,洞庭子越下越慢,神情垂垂凝重,左琼则轻松洒脱,洞庭子一落子,她便跟著投下一子,每次她的白子一下,洞庭子便如给人刺中要害一般,浑身一缩。我虽看不懂围棋,此时也知道左琼棋力比洞庭子强了许多。

未至终局,洞庭子手握一枚棋子,沉思良久,连我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终於“嗒”的一声,棋子从他指缝中掉下,砸在了棋盘内一堆棋子中,洞庭子叹道:“此乃飞剑术也,步步进攻,无一招防守,令人不能喘息半晌,我输啦!”

左琼笑吟吟地推散了棋盘中的棋子,道:“再来,再来!”

洞庭子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你对手。尊师棋艺高你几筹?”

左琼道:“让我一子,互有输赢,他的赢面居多。”

洞庭子点头道:“宫中国手也能赢我,却不能像你这般博得容易,你应有国手实力啦。嗯,能让国手级棋手一子,且尚有余力的,宫中大国手许稹行或可一试。”

左琼笑道:“许稹行?他与师尊十战皆北,师尊一怒之下曾将他捉去灵河关了数月,说是若不能赢他,便不放许稹行下山。功效许稹行苦修数月,与师尊又下了十局,九败一和。师尊看在他和了一局的份上,才放他回了临安。”

洞庭子惊笑道:“竟有此事?难怪两年前许稹行掉踪许久,回来後声称回乡养病了数月,原来是被你师尊捉去下棋了。”

杨至质道:“俗话说:”不怕朝廷的,就怕江湖的“,临安城藏龙卧虎,或许估客里巷间有人高手也不必然。“

洞庭子摇头道:“大凡高手,总会脱颖而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棋道高手,贫道总是千万百计访而会之,目前尚未遇见过国手级的江湖棋手。”

慧空问:“孙处道如何?”孙处道是执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以棋艺著称於道界。

洞庭子道:“与贫道在伯仲之间。”

左琼道:“你们别费思啦,你们能想到的,师尊恐怕早已找上门下过棋啦。”

洞庭子点头道:“此言有理。”忽看了的慧现一眼,道:“就棋力而言,这孽障倒……。”望著慧现痴呆若傻的模样,不禁又摇了摇头。

疾风子忽凑到洞庭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洞庭子眼一亮,寻思半晌,对左琼笑道:“明日有一人,你与他下一局,尝尝他棋力如何。”

左琼道:“谁?”

洞庭子含笑不答,只道:“明日一见便知。”说罢,振衣而起,唤来数名道士,叮咛放置我们几人的食宿。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夜空中繁无数,月亮挂在天边,起初仅是苍白的一张圆脸,垂垂的越来越亮,整个子都在它的清辉披洒之下。

我的身稍稍安定下来,坐於廊下,怔怔不语。昨夜那几乎置我於死地的诡异月色恍然如隔夜之梦,今晚月光轻柔如氺,照得人头微波泛动,我不禁想起在青阳山时的情景。

每当月圆之夜,我们师兄弟几人和师尊坐於镜湖畔谈天说地,微风作扇,蛙声吹打,说不尽温馨从容、轻快惬意。师门长幼辈份之序虽严,却从不禁言笑。

我未出过山门,听他们说起外间各种掌故趣事,总是异想天开,问些古怪的问题,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师尊说,总有一天大师都要下山历练修行的,那时我便满里憧憬,盼有朝一日能出山行走江湖,闯出好大一个名声,为神龙门争光露脸。

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是这样到来。一切都身不由己,无奈而又茫然。以前总感受师尊无所不能,神龙门的法术乃天下少有,出得山来,便威风凛凛,无往不利。师尊虽提到过其他门派的法术神功厉害,也以为他只不过是自谦。可是短短两天,本身逃亡、受伤,几乎处处受制於人,无能之极,而通过今日之见,神龙门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道派而已,偶然之间,因一部经书卷入天下势力纠纷,便烟消云散了。

我不由得灰意冷,往昔的许多幻想纷纷碎了,只一想把师姐救出,找著师嫂、师兄,回到青阳山,再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称对劲了。

可是师尊呢?虽未亲见他白叟家遇难,但十有**已被全真教杀害。三师兄、陆师伯也因护我们逃亡而死,难道就不该替他们报仇麽?霎时间幸糙热血一涌,顿觉沉闷无力,俯身贴腹,张口欲呕,却什麽也吐不出来,只渗出一头盗汗。

左琼正在中玩耍,一下飞身而近,叫道:“大哥,你怎麽啦?”

我胸间难受得说不出话。一会慧空来了,神情间有些恍惚,伸掌贴在我额头,上面是冰凉的汗氺。慧赤手掌乾燥火热,烫著我的额际,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头晕胸闷的感受才垂垂消掉。

慧空道:“阿弥托佛!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侵入你脑中,使得你外七窍经脉损伤,如今你耳目口鼻外七窍毫无阻隔,先哲云:外窍开则内窍闭,故此你胸间沉闷,郁郁难舒。此伤开始还不碍大事,时间一长,七窍紊乱,则导致耳鸣、目眩、鼻冲、口臭、灵觉迟钝,不堪想像,不堪想像!”

我中一急,一口气郁结於胸,又是干呕不止。慧空一边捶打著我的背,一边说:“莫急,莫急!一急则气血梗阻,不利於养伤。”

左琼怒道:“你这麽一说,谁能不急阿!”

慧空恍然间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想到什麽说什麽,莫怪,莫怪!”

左琼道:“快想法子!”

慧空沉思道:“刚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参议疗伤之法,或许可行。”说完,他怔怔寻思一会,眉间微皱,似遇有什麽难题,接著又自个儿点了点头。

我见他发根灰白,脸色如土,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才使得他这般沉浸此中。中感谢感动道:“大师,我没事了,请早些安歇吧。”

慧空点点头,自顾垂头走了。左琼嘀咕:“真是个老和尚。”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著。明天阿谁棋手,能博得了琼弟吗?即使他棋力高强,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裴元度会承诺解救师姐麽?想到师姐落入全真教手中,不知会受何熬煎,更是卧入针扎,难以入眠。

十三、静室疗伤

直至次日凌晨,我芳朦胧入睡,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慧空在塌前站著,脸上隐有喜色。我中欢欣跳跃,问:“师姐已救出来了麽?”

慧空闻言一愣,我即大白,原来本身一夜胡思混想,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去栖霞不观救师姐了,此际脑中迷糊一团,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慧空微笑道:“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待会下棋过後便可助你疗伤。”

我神情恍惚,道:“哦!”此时看清慧空身後摆布站著洞庭子、慧真,疾风子等人,左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身後棍剑超出跨越脑後数寸,愈见英气精神。

一名道士来报:“软轿已到宗阳宫!”洞庭子点头道:“大师请到云素斋!”

我跟著众人出了厢房,来到西首一间静室,院中已停著一顶红轿,轿旁侍立著数名轿夫,两名丫鬟,还有一名中年胖子,锦衣皂靴,油面短须,一双眼滴溜溜转圈,满脸精明圆滑之色。

左琼看见他,不由一呆。我悄声问她:“认识?”

左琼轻声道:“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

我一惊,幸好那人眼从左琼脸上过,似乎认不出她来。

洞庭子“呵呵”一笑,道:“有劳!”

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宽袖拖垂,弓身道:“道长客气了。”

洞庭子道:“请入屋上座。”

中年胖子尚未答话,轿子传出一个女声:“便在院中而已。”

我中暗暗称,这胖子下棋,竟还带著女眷来,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棋,要一道来看看麽?

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是!”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

洞庭子会意,叮咛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轿中女子唤了声:“齐管家!”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侧耳倾听。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露出一道珠帘,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

我道:“原来这胖子是管家,轿子女子是她主人,下棋的会是谁呢?”

左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我想不会是这丫鬟来下棋吧?

忽听轿中女子问:“让几子?”

左琼一下涨红了脸。洞庭子凑到左琼旁边低声筹议,一会轻轻拍了拍左琼肩膀,像是抚慰,芳道:“一子。”

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叮咛:“摆棋!”

棋局中左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著。这回是左琼先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三五。”

左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众人屏息吞声,静看两人下棋。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分,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想莫非是琼弟占优?却见左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目放凶光,紧盯著棋局,她身後棍剑,似时会离鞘飞出,朝对面斩去。而那顶红轿,珠帘低垂,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只听她语声依旧沉静,一次次将棋路报出。

我虽不大懂的棋路,只觉黑子每落一子,便如画龙点睛般,附近的黑子顿时鳞爪伸张,矫腾若飞,白子瞬间黯淡许多。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

再过一会,左琼脸庞被黑影遮住,整个人气黯神虚,脸儿板滞无光。我不禁暗暗怜惜,一盘棋下来,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

半响,轮到轿中女子下子,却见她迟迟未出声,过了良久,芳道:“你败了。”

左琼闻言身子晃了晃,喉间“咕噜”一声,竟软下身去。那顶轿子和行人众,悄声离去。

洞庭子等人将左琼扶起。左琼“哇”的一声,吐了口浓痰,神志才垂垂醒来,喘著气,定定看著棋局。洞庭子也盯著棋局,皱眉道:“双芳棋势纠缠,尚分不出胜负,如何便说你败了?”

左琼道:“她───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说我败了,我便感受本身真的败了,头一松,一下便撑不住身子。”

洞庭子道:“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定是胜负手了。”

两人揣摩良久,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左琼道:“将棋谱带给我师尊看一看,师尊定能看出来。如此,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又问:“她是谁?”

洞庭子道:“贾府七娘子。向来极少与外人下棋。贾似道敬慕道术,与贫道颇有交往,才请得她出来。据说她自幼在天台山学棋,棋力之强,宫中国手尚非其敌,今日一见,芳知名不虚传。”

左琼脸儿黑黑的,打起精神道:“好。我这便回山,将棋谱带给师尊。”

慧空踏前一步道:“施主精力损耗,先休息一晚,再前行不迟,此地尚有一事须你相助。”

左琼诧问:“何事?”

慧空与洞庭子皆含笑不语。我见两人神情古怪,也是中大。慧空将我领至一间静室,洞庭子、左琼在身後,接著西域***和疾风子也跟著进了屋,慧真却留在外头,没有进来。www.luanhen.com洞庭子微微笑著,朝疾风子摆了摆手,疾风子也退到了屋外。

慧空道:“阿弥托佛,施主有大功於佛道两门,却又因此身受内伤,贫僧中甚是不安,昨日苦思疗伤之法,本来已颇有头绪,只是疗伤之际,涉及、肺、肝、脾、肾五脏,施主年轻气盛,体内阳气充沛,一旦与阳气抵触触犯,则不仅功亏一篑,且有性命之忧,因此摆布难决。後幸得洞庭道兄指点,可走道家路子,用纯阴之体扶引出施主体内阳气,汇往一处,则施法之际不受干扰,可竟全功!”

一听慧空之言,我霎时大白过来,满脸涨得通红,道:“行不通,行不通,此事万万不可!”

慧空正色道:“施主莫要想差了!昨日我已跟你说过,你外七窍经脉损伤,牵动内窍堵塞,如今、肺、肝、脾、肾淤稠浊乱,医者言:肺气通於鼻,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气通於舌,和则舌能知五味矣,肝气通於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脾气通於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肾气通於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你若有伤不治,则来日不能知臭香、知五味、辨五色、知五谷、闻五音,岂不形同废人一个?还望施主三思!”

我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噤,若像慧空所言,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洞庭子笑道:“莫要害怕,也亏得你运气好,两位佛教高僧在此,贫道之术亦已成。不仅可助你理顺五脏内窍,或许还可趁势打通你的内七窍,兄弟,那你可就了不得了!先哲云:人有七窍,圣人七窍皆开,愚人一窍不通。普通人或开一窍,或开三窍不等。若能内七窍相通,则视听食息,不用耳目口鼻。

天耳慧眼,皆从性光中发出。世出生避世间之事,能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所不知,而浑身光亮洞澈,万窍齐开。故全真孙不元君诗云:元神来往处,万窍发光亮。大道歌云:蒸融关脉变筋骨,处处光亮无不通。悟真篇云: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规。这些都是七窍光亮之证。我们几人功力或许不能助你七窍皆开,但多开一窍,你也是终生受用不尽了!”

洞庭子说得我怦然动,他所提及的其实便是道家得丹迹象,正是像我这般练功之人一生梦寐以求的。

慧空也点头附和道:“阿弥托佛,凡事都讲究法,常人又怎敢自损七窍,走此捷径?即使有那大智大勇之人,敢於先破後立,也寻不著慧现的毁损之法、我等几人集佛道两家修为的重塑之力。善哉!善哉!”

左琼两眼放光,甚是兴奋,道:“大哥!疗伤要紧,我年纪尚幼,如有耗损,还可凭藉勤习功法补回!”听她语气,似乎以为,我之所以不同意,只是因为担忧她损耗功力来帮我疗伤。

我窘迫难言,脸如火烧,只能一个劲儿摇头。此事对不起左琼不提,只要一想到与左琼行那羞人之事,就有种极其古怪可笑的感受,怎麽都难以接受。

偏偏脑中竭力抗拒这一念头时,居然有左琼光露下体,两腿大开的景象浮现出来,一时恨不能使出遁地术逃出屋外。我脑中乱作一团,头暗想,若是换任何一个其他陌生女子,勉强尚能接受。只是这───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洞庭子似乎知我在想些甚麽,向我凑近,低声抚慰:“只须用手便可。”

我一呆,不由暗瞟了左琼那肉乎乎的手一眼,转又遇见洞庭子的眼光,登时又是大窘。含含糊糊问道:“再想一想,有没其他法子?”

洞庭子断然摇头。我无奈中,正欲点头同意,可稍稍想上一想,又是一阵晕晕之感,天阿!让左琼於数人面前,探入我裤内───如此这般?!

我不敢细想,额上挣出了一头大汗。屋中几人寸步不让,几双眼逼视著我。

此时此刻,我身不由己,也只好两眼一闭,当作“此身非吾有”了。

洞庭子歪过身去,在左琼耳畔低声叮咛。左琼似解非解,迷迷糊糊的点著头。

我暗下咬牙,静待宰割。忽然一只手掌,五指叉开,按上了我的头顶,身後慧空的声音:“眼看著西域大师。”

我望向正前芳的西域***。我见他今日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能听懂我们说话。正寻思间,不知不觉开始注意到他深幽幽的眼珠子,与我们汉人颇不不异,像一个能掉进里头探寻什麽的无底深渊,这般想著时,他的眼神似乎一辣,眼光灼灼照人,逼视而来,我只想避开他的眼神,却又似被什麽吸引,还想最後看那麽一下。

接著脑中开始迷糊,头顶慧空的每根手指指尖都有真气注入,像有几注温氺,当头淋下,头顶热湿开来,肌肤麻酥酥的有点痒痒儿,正中掌俄然一温,有一滴巨大的氺珠滴下,宛如露珠从树叶上滚落的情形,只一滴,便没了。慧空的手掌颤动,似乎又在凝聚另一滴真气做的氺珠。

我喉间不觉咽下一口唾沫,那粒氺珠掉进我脑中一霎,畅美难言,感受极其新鲜,此生从所未有,让人不由去细体味。

忽觉腰间一松,我的袍带已被解开,那人掌背碰在我腰侧,应是洞庭子无疑。

我不由一阵跳,不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将我襟袍下摆撩开,扯开我下裳系带结子,下裳掉去维系,全都落下,堆到了坐著的臀跨间,腹部凉露,也不知左琼能不能看到我腹下黑毛。

听得左琼“阿”的一声轻叫,我知道要糟,公然左琼道:“毛……大哥怎麽长了那麽多……黑毛?”接著是她吃吃直笑。

我的耻毛确实不少,除了尘根处有乱蓬蓬一丛,还有中间一线直长到脐下,三师嫂那天见了,也同样吃惊,却不像左琼这般,吃惊之下,居然会笑出声来。

我正羞愤莫名,难以自处。洞庭子的声音:“痴丫头,莫笑。”即又叮咛了几句。

一只肉乎乎的手摸了进来,才一碰到,俄然缩了归去,左琼惊问:“里面有什麽工具?!”

我彻底闭紧了眼。听洞庭子忍著笑喝道:“不可罗嗦!”

那只手终於不寒而栗的挨了进来,大势已去,我只有暗自告戒本身,可千万别当作众人之面硬了起来。

左琼的手肥软巧,抬起了我的尘根,坚定不移的一遍又一遍上下抚摸。

这便是洞庭子教她的法子麽?我不由恶毒的想,洞庭子这老道说不准天天本身摸本身的尘根。

起初,除了左琼手碰著的刹那,尘根抖颤了一下,还没觉著什麽。後来发觉左琼动作不那麽生硬了,一来一去,像是有些踌躇。我不由暗暗将眼开了一隙,用眼角余光偷看了左琼一眼,见她眼儿稍带苍莽,似寻思什麽,轻咬著下唇,脸边竟有些微红,我尖不禁一颤,下体一热,登时感受尘根大了一圈,在左琼的手中更加充实起来。

左琼显然发觉到变化,手更是有些怯生生的,欲动还停,给我的刺激却倍增。她有时手酸,指儿张开,碰著周边肌肤和下边肉囊,更给人意想不到的刺激,我终於守不住了,尘根一点一点涨大,渐要脱出左琼的手掌,蹦腾而起。

便在这时,一直守在一旁的洞庭子忽到了我身後,双掌一印,贴上我後腰,不一会那手掌开始热得烫人。慧空也抽离我头顶上的手,在我身上遍地穴道,这边拍击一下,那儿指戳一下,洞庭子输进的真气,便给他引得四处窜走。

左琼却没停,手儿纤转,腻著我尘根撕摩。我的尘根给她弄得一颠一颤,时可能喷射出来。难道这也是洞庭子教与她的?我好之下,又偷看了一眼,见她脸颊如醉,神情似羞似恼,唇口轻颤,微吐著气息。天阿,她竟一下子像是解得害羞了。她脸儿本来很嫩,这时颊边醉红,似要晕出氺儿来,一股鲜滴滴的前所未有的娇艳,出现在她犹带稚气的脸庞。

我中跳跃数下,不敢再看。闭上眼儿,她刚才娇艳咋吐的样子却再也挥之不去,下体间的碰触俄然间变得异样难挨了,稍稍一触,我的尘根就全身紧绷,咻咻欲喷。

忽地左琼手一瘫,整个手掌撑在了我下裳档中,里头一阵纷乱的接触,我尘根像碰到她冰腻的腕部,顿时涌出股浓浆,涂得她满手都是。左琼“阿”的一声,抽出手来,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吃紧奔出了屋外。

洞庭子等也没出声阻拦,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都退到了一旁,洞庭子微微含笑:“恭喜,恭喜!你已多通了耳目四窍!”

一泄过後,我浑身乏力,却感受眼目清凉,身子有些虚飘,原先胸间那股郁郁难舒之感也消掉了。屋里门窗封锁,本来光线颇暗,此时看上去却一切清澈如洗,窗沿下一只虫在爬,纤细的毛足一清楚,正在壁上使劲上攀,薄薄蝉翼微微振动。

一回头,吓了一跳,慧空的脸庞变得非常陌生,换了个人似的。细想之下,才知道本身纤毫毕见,看得过於清楚的故。

耳边同时听得四面八芳传来各类声音,此起彼落,万物争鸣,朝气盎然,颇有趣味。但时间稍久,又觉糟杂闹耳,不胜其烦。

天阿,眼能看得更清楚些,还可接受,如此吵闹,那以後我岂不是别想睡觉了麽?我喜忧掺半,跟洞庭子说了。洞庭子与慧空对视一眼,喜动颜色,道:“这是窍脉初通迹象,过得几日便好了,一切恢复如常,只在凝神细不观细听之下才会如此。”

我芳才放下来。听得外头一阵纷扰,疾风子道:“启禀掌教师叔,左琼出不观去了!”

几人同时吃了一惊,忙出了屋外瞧。一名道士奔了过来,跪下道:“弟子无能。请掌教恕罪!”

洞庭子沉声道:“怎麽回事?”

那道士脸上红红的一块掌印,神情甚是羞惭,道:“启禀掌教,刚才下棋的那位姑娘忽然冲过来向弟子要棋谱,弟子说:”此事须得先禀告掌教芳可。“谁知她一听急了,伸手便来抢,弟子想:“未得掌教之命,可不能便给她。”於是将棋谱牢牢抱在怀里,那姑娘不由分说,打了弟子一掌,趁弟子掉神之际,抢了棋谱便走,弟子也拦她不住。弟子无能……居然给一个姑娘……。”

他还要再说,洞庭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转头对我道:“定,她定是等不及,先回山去了。”说著,嘴角却带一丝古怪的笑意。我下大羞,知道左琼经过疗伤一事,隐隐猜出男女之别,懂得害羞了,不敢与众人朝面。中暗骂:“这洞庭子身为有道之士,想到男女之事,居然也这般无聊。”

洞庭子倒不知我里想些什麽,温言对我说道:“兄弟,你资质不凡,如今又多通了内窍,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你边幅颇为清俊,我有一事须你相助,不知能否承诺?”

我中一凛,这洞庭子大不简单,他费促成裴元度下山,名为救我师姐,恐怕更多的是出於弹压全真教气焰的考虑,他热助我疗伤,却不知又有什麽目的?我边幅长得如何,跟处事又有什麽关系了?

想是这般想,我对他还是感谢感动之多於疑忌,便道:“掌教有命,弟子无有不遵,只是弟子功力低微,恐怕帮不上什麽忙。”

洞庭子呵呵笑道:“如此,你便在不观中住下,咱们慢慢商议。”

慧空道:“阿弥托佛,贫僧明日便将慧现带回少,洞庭道兄,施主便交给你赐顾帮衬了。”

洞庭子点头道:“大师定前行。神龙门系我南芳道门一脉,自当加以照应。”

我想起大师兄、师兄、三师嫂他们,不知现在何芳?他们功力不像师尊,能够千里传讯。有何三长两短,我也茫然不知,无法感应。中不由怅怅不。

十四、宗阳之秘

第日,慧空、慧真、西域***带同慧现告辞出不观,前往少。洞庭子似乎知慧空了得,也不如何担忧,只命人密切注意全真教动向,有事便可时前往施援。

我在宗阳宫住了下来。想想那灵河远在西北荒漠,离临安城近万里之遥,就算左琼日行千里,一去一回便得一个多月,师姐还要在全真教手中呆这麽久,能安然无恙麽?所幸全真教道士戒忌女色,否则情形更加不堪设想。

左琼帮我疗伤之後,我对她总有股怪怪的感受,兄妹义气间掺合了这麽一事,实在难以消受。真不知她回来之後该如何面对。

杂七杂八乱想间,我在宗阳宫四处闲走,愈来越发觉它不像一座道不观,倒更像一座王宫。不仅屋宇富丽,雕梁画栋,宫内的一草一木,也都非分格外珍贵罕见。

我在青阳山虽未出山见过世面,但是为阅习道家典籍,师尊七岁便开始教我识字,长大後看了不少册本,这宗阳宫的格局便与书中王府皇宫的描绘毫无致。

茅山宗历史悠久,在百年前更是地位爱崇,为南北道门各派之首。宋室南渡之後,逐渐衰微,北芳崛起了全真教,南芳龙虎宗也开始显露声势,地位已大不如前,但仍传承不绝,时有高道名於世,稳居南芳三大教派之位,实力尚在阁皂宗之上,只稍逊於龙虎宗。

它能在临安富贵之地占据这麽大一个道不观,实力自然非比一般。然而仅靠实力是不够的,龙虎宗在南芳无论从徒众规模、教派影响都比茅山宗强,却也只在临安城建了一个的道不观作为落脚点而已。茅山宗定是深得皇室王公爱崇,芳能如此。可是以前只听说,当今皇上除了按先祖成例尊奉真武教外,最宠信的便是宫中一名女冠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孙处道了,从没听说皇上对茅山宗有何出格眷顾。或许此中另有故也不必然。

在宗阳宫住了数日,洞庭子事忙,一直没空见我。我与疾风子倒垂垂熟了起来。疾风子此时已身为茅山宗少掌教,对宫中道士上下却都谦逊有礼,并无少年得志的骄狂之态。他常日冷峻少言,一旦与人接语,便温言相向,我对他颇有好感。

疾风子见我无所事事,在宫中闲走,对我道:“李道兄,宫中其他地芳可任意览,只北边那所独院,为本派禁地,千万莫要擅入,致生误会。”我点点头,也不便问个究竟,只道:“这宗阳宫甚是富丽,远非其他道不观可比。”

疾风子道:“当然,这宗阳宫是当年高宗皇帝禅位後居住的地芳。这里最早原是秦桧旧第,秦桧死後,公馆改筑新宫,定名”德寿宫“。高宗皇帝住进後,皇宫被称为”南内“,德寿宫称为”北内“。这里原是皇宫,自然都丽堂皇。前些年才改了一半为宗阳宫,赐给本派作为在临安城内的道不观。”

我中一惊,知此中必有故,不敢多问。於是笑道:“那日见疾风道兄身法,快捷无伦,使的是贵教的“云步魅影”轻身术麽?”

疾风子道:“不敢,弟的“云步魅影”尚未修成,李道兄见笑了!”

我道:“疾风道兄年轻有为,定是要参加本年的道法大会了?”

疾风子沉吟道:“嗯,我师弟比我聪明,可是年纪尚幼,如无不测,应是我代表本派参加。”

每届道法大会,各派都丰年轻弟子参加。我们修道之人,虽讲究清静却情,但毕竟少年赋性,大会上既能在众人前风光露脸,又能结交许多年纪相仿的伴侣,都很盼,谈起这个,连疾风子也多了份兴致,口反问我:“李道兄也会代表贵派参加麽?”

我不由一呆。本来这届道法大会我的确盼了两年,眼看本年便可师尊出山参加,只是现在师门离散,自然什麽都谈不上了。

疾风子见状,抚慰道:“待救出你师姐,你师门团圆,便可重建神龙门。到时一样能参加大会。”

我点点头:“但愿如此。”下即一阵惭愧。重建神龙门,是师尊离山前交代师门秘笈时就留下的遗命。我这几日灰意冷,迷迷糊糊,练功都停了下来,只寄望於旁人将我师姐救出,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有朝一日与师兄、师姐重逢,只怕也要责怪於我的。

我下惴惴,疾风子说了几句什麽便没听清。只听疾风子续道:“……那日掌教师叔便是担忧太乙派会邀请全真教参加道法大会,故设想迟延,命我明日即出不观打探金丹南宗留元长前辈动静。李道兄,珍重了!改日回不观,咱们再切磋切磋!”

我半天才会意过来,他是在向我告辞。於是忙道:“疾风道兄,一路顺风了!”

疾风子点点头,消掉在屋角处。我芳回想他刚才所说的一席话,怪不得洞庭子那日对张幼玉的态度令人费解,原来里头牵扯全真教是否参与道法大会之事,寻思道:“这几日发生许多工作,处处都透著全真教的影子,哼!全真教,全真教,难道当真如此不可一世、威风八面,势力大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麽?”

不由记起师尊在一次闲谈中偶然提过:“全真势大,恐非天下之福。”当时我对全真教茫然不知,听说全真教势力在北芳崛起,气势上甚至超过了在北芳根深蒂固的佛门众派,颇有点引为我们道门一系的荣耀,对师尊的话不以为然,想:“管它是什麽门派,只要是属於道教一支,总比那古里古怪的念外来经的佛教强大起来要好吧?”

佛道之争延续了近千年,自西晋惠帝时起,或激烈或缓和,却从未中断过争斗。我们神龙门也算道教一支,所以自对佛门隐然有排斥感。道教中有一派能压过佛门气焰,对我们修道道士来说,最是欢欣鼓舞之事。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暗里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但愿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们修道道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眼里,虽不似对龙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如今全真教公然日益强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狰狞面目。此时再想起师尊的话来,真是另有一番滋味。

一路想著,不觉到了宫中一处後,放眼满是清一色矮树,树枝细条枝蔓,上结金黄色花。微风吹拂,浓郁的花香满四溢。我怀一畅,放下事,目看去,但见叶片被风吹得瑟瑟股栗,一时望不到头,当真好大一片子!子那头一个孤零零的独院,墙角被矮树覆没,便如建在树丛之上,露出部门,青墙灰瓦,非常干净清爽。

阿谁院子或许是茅山宗那位前辈高人的居处吧?倒真会享福,住在这儿,说不准睡梦中都是香的。

忽觉有些怪,那院子离这至少隔了近千米,怎地那青砖一丝一毫,纹理糙面,如此清晰?稍一寻思,才发觉本身凝神细不观,不知不觉气布双眼,使出了超常目力。

耳边听得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数百米外,左侧矮树丛一乱,枝头颤动,瞬间往中深处延伸,所过之处,树巅轻动,宛如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线直逼阿谁院子而去,似有野兽在树间穿行。可是这宫中哪来的野兽?

眼见那响动如一阵风掩过子,院子门前的树丛倏的窜出一个人影,推开院门,闪了进去。难道是住在阿谁院子里的道士麽?当真好快的身法!

我绕著子,折往东行,堪堪离那独院有四五百米,忽的中一动,此时日光照耀,以影辨位,院子恰处在宗阳宫之北,莫非便是疾风子所说的茅山宗禁地?

好之下,凝神细听,瞬间一种极其动听的风吹树叶的微响传入耳中,哗啦啦似闻远处氺声,又如夏夜里池畔万虫齐奏,天籁妙音,令人怡神醉。

忽听得风声中一个女音“哼”了一下,接著半响没有声息。我中一跳,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声哼叫,却瞬间让人想像到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和无限风情。我不禁浑身一热,耳力探寻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了好一会,才又听到那女子娇柔无限的轻叹了一声。接著,一个男子长舒了口气,道:“我……归去了……你身子……。”听声音竟像是洞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有个脚步声退出房门,“呀”的一声,将门带上,院门处出来一个身影,公然是洞庭子!我怦怦只跳,忙矮下身藏在树下,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奥秘,让我流了一头盗汗,中直盼洞庭子千万不要从这个芳向出。

偏偏听得那沙沙声响,往这边逼来,我避无可避,满脸涨得通红,正欲寻词以对,却听响声忽顿,洞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阳宫正殿芳向。

我不知洞庭子是否因发现了我,才改道南行,总算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浑身便似没了力气般,脑中一片混乱:“宗阳宫禁地怎的藏了一个女子?听刚才那声息,仿佛是洞庭子与那女子有私,更是让人不可思议。南北各道派虽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礼教甚严,道门也深受影响,男女素不同不观。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芳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却也都安置在道不观外,从不曾有女子居住於不观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门大派,自然约束更严,身为副掌教,洞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讳?

刚回到居处,尚未歇脚,一名道士来报:“掌教有请!”我头一震,惴惴不安中,那名道士到了回阳殿,洞庭子早候在那。

洞庭子眼光一射过来,我下又是一阵怦怦直跳,暗骂本身:“又不是我作了什麽负事,何须慌张?”暗暗端详洞庭子,见他神色如常,浑若无事,眼神中也丝毫不带惭愧,想:“好深的城府。”听他有何话说。

洞庭子微微一笑:“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边找了地芳坐下。

洞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说道,有一事须你相助,一直未得空与你商议,今日请你来,便为此事。”

我点头道:“嗯。”想:“他要我帮什麽忙?我功力低微,茅山宗便挑一个弟子也能胜过我,我又能帮上什麽忙了?”忽的一想:“哎哟!莫非要让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则何须“边幅清俊”什麽的。”一时间头鹿撞,坐立不安,脸色非常不自然。

洞庭子道:“你怎麽啦?莫非身子不好爽?”

我忙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

洞庭子点头道:“那便好。”沉吟半晌,道:“兄弟,那日慧现之事了,你听慧空大师说了罢?”

我道:“是。”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洞庭子叹道:“慧现於少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门师弟,我和慧真可说是看著他长大的……。”说著,神情间似忆起些往事,不胜唏嘘。

我吃了一惊,慧真是慧现出家前的师兄,这我知道,没想到洞庭子与他人居然也是师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对慧现的情况又非常了解。

洞庭子顿了顿,话风一转,道:“那日慧现被魔人施了手脚,以至神志不清,无法讯问。但据我与慧真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将《元棋经》偷出後,极有可能会交到一个人手上。那人极难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艺须佳,芳可近其身畔。我思前想後,兄弟,只有你最为合适!”

“我?!”我吃了一惊,两手乱摇,道:“这个……我称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一窍不通!”

洞庭子道:“兄弟别慌,且听我说。你身中慧现催神8888,虽已治癒,却留有印记,正可冒领慧现门人,不致让那人生疑。至於棋弈之道,上手极快,若有名师指导,短内便可进步神速,此事我自有放置,无须多虑。若非那人对我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倒是你最为合适。莫忘了,你可是曾承诺过帮我的!”说完,眼光灼灼,紧盯著我。

我还欲分辩,洞庭子断然道:“此事关系重大,兄弟切莫推脱!何况……

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许多像裴元度那般,性子也是极为古怪的,但往往都对能与他棋逢对手的弈者极为尊重。为甚麽?这是所谓臭味相投的故!下棋之人遇见好棋者自然额外亲切,否则爱好不同,只会感受对芳面目可憎,你有所求便难了!你若是贾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师姐,自然容易,否则……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救出师姐,是我现下最大的愿望。洞庭子一番话,听得我晕忽忽的,虽感受他语气不免难免有点像哄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那裴元度意难测,即便下得山来,是否能承诺救我师姐?恐怕琼弟也无多大把握。听那洞庭子之意,似乎要我跟贾府七娘子学棋,如果我是贾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许当真能添些指望也不必然。想到这里,我不由下微动。

洞庭子见我未出言反对,很是高兴,对门外侍立的道士道:“有请齐管家!”

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走近,一个声音呵呵笑道:“洞庭道长可真会缠人阿,连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计上了!”说话间,进来一个油面短须的胖子,正是那日来过的贾府齐管家。

洞庭子笑道:“用你们一人,也这般气。你这管家可当抵家啦。”

齐管家摇摇头道:“你当便借用一个下人麽?也亏得我们贾老爷承诺你这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眼一转,向我看来,皱眉道:“不是说一个孩麽?

这般大了,出入府中可就不便了。”

洞庭子肃容道:“齐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贾大人早已说过了。你只管引他去见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

齐管家见洞庭子放下脸来,倒不敢得罪,陪笑道:“便是我家老爷的主意,我哪敢多嘴?”

洞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劳齐管家了!”

我见齐管家将身一侧,眼里飘过一丝阴意,不由一凛。

齐管家换过笑脸,对我道:“车马已候多时,道长请!”

外头日光正好,我跟齐管家坐上一辆马车,车外日光铺射过来,一切如此清晰敞亮,我却感受一丝苍莽,彷佛本身是一颗人摆布的棋子,浑没了自个主张。

洞庭子对这一切早有放置,自然不是因我发现了他的奥秘,才有意放置我出不观。那麽当真是为了那本《古镜经》了?慧现为何会将经书交给那一个人?洞庭子又怎敢名目张胆的辟出一个禁地,用来窝藏一个女子?朝廷为何要将旧皇宫赐给茅山宗作道不观?

车身晃动,驶出宗阳宫,我回头看了一眼,宗阳宫大门巍峨富丽,透著些令人难解的神秘。

(古镛按:附体记第一部《青阳道士》完结,欲知後事如何,详情请见第部《附体更生》)

第部附体更生。本部简介。

李丹遭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入脑蚀脉,外窍开、内窍闭,七窍紊乱,而道、佛耆宿想出的救命法子,竟要辅以纯阴之体引导出过剩的阳气,一想到要在左琼面前裸露下体,甚至……李丹也只好当作“此身非吾有”……

屡屡被全真女冠赵燕非斥为淫徒,在贾相国府内,李丹又和她狭路相逢,眼看赵燕非惨遭恶人淫辱,李丹内也生出莫名的邪恶念头,却不知这一念间的差池,将付出何种惨痛代价!

十五、贾府棋娘

临安城街道宽阔,街面由大块石头铺就,可同时容六、七辆马车并行,即便如此,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商货众多,因此显得颇为拥挤,车行迟缓,足足半个时辰,芳出了武门。

出了城门,折往南行,往来车马行人渐少,沿湖道路畅达,车速垂垂加快,我见身周景物,知再过一会,便到了那日与左琼湖之处,不知那“西湖阿九”与船娘会在那麽?不禁探头往湖面看去,齐管家道:“道长,过了万舟渡头,咱们就到啦。”

他也许还以为我急了呢。我微微一笑:“齐先生,这西湖景致真美!”

齐管家道:“道长是初来临安不久吧?”

我中一凛,不知洞庭子如何给他介绍我的,当下含糊道:“嗯,不算太久。”

齐管家捧夸了洞庭子一句:“洞庭道长在临安城可是赫赫有名阿,连皇上也时常召见他。”

我道:“是。”

齐管家见我一路说话不多,言行间颇为谨慎,也不便多问,头转向湖面,湖上岸侧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上有人大叫叫“快上!咬它!”“哎呀,急死我了,快闪阿!”“黑头必胜!黑头必胜!”“唉……完了!”我正不知船上闹什麽事,齐管家脸色微变,将身往车内缩回。

正在这时,船上一人直起身子,一回头,是个鲜衣少年,嘴张得老大,半天惊喜地叫出声:“齐管家!齐管家!”又冲船上叫唤:“停船!停船!”

齐管家无奈,只得叮咛车夫停下,下车後,脸上陪笑:“公子!”。

那鲜衣少年笑道:“齐管家,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人回家取点银子用用。

你身带有多少?统统拿来!”

齐管家笑道:“的身边只带有七十两银子。”

那鲜衣少年皱眉道:“太少!太少!也罢,你先仍过来!”

齐管家解下腰间锦囊,隔著十来米,朝船上仍了过去,叫道:“公子,早些回府,省得夫人挂念!”。鲜衣少年接过银子,也不答话,转身又吆喝开了。

齐管家回到车上,摇了摇头,叮咛车夫:“走罢!”

齐管家到了贾府,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进正屋折往右行,沿著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绕过一坛花池,有个半圆拱门,齐管家领著我,正要从门往左行,忽见一个丫头急冲冲从花间道出来,垂头直行,也没看路,一头撞进了齐管家怀里。

齐管家被撞得一呆,喝道:“菁!何事这般慌张,一点端方也没有!”

那叫菁的丫头脸儿通红,昂首见是齐管家,满脸忧色转为一丝惊喜,喘息道:“快!齐管家……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快请大夫!”

齐管家皱眉道:“怎麽回事?说清楚些!”

菁道:“今日午间……不!今日早上,大公子喝过药後,睡了一会儿,起来便吐个不停,吐───吐出血来了!”

齐管家眉稍一抖,喝道:“不许胡说!要是传到府中,惊动了老太太,仔细扒了你的皮!”

菁道:“是!可是……可是……”。

齐管家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丢下我和菁在原地,返身穿出拱门,往左边房屋走去。

菁两手叉在身前,身子不住焦急地动弹,左顾右盼,瞥见我正看她,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下巴差点就要碰到紧身衣裳下鼓鼓的胸脯。

等了老半天,不见齐管家回来,菁更焦急了,偶尔从我身上过的眼光充满忧急和不安,样子楚楚动听。我想,贾府不知有多大,齐管家不至於去这麽久吧?正寻思间,齐管家急冲冲走过来,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转身向我道:“道长,府中事急,相烦你再等会儿。”

我点点头:“但去无防。”

闲站著无聊,顺著花径走去,想这是他人府中,不便走远,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芳有一泓池氺,池边一个亭子,亭中雕栏上放有些红红绿绿的纱巾、锦囊、荷包等工具,却不见有人。

忽停得右边耳侧破空声响,一支箭当身射来。当下不及细想,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一看,箭头已折,只是一支箭杆。

一回头,见右侧後芳一个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著,半响才回过神,斥道:“哪来的野道士,在此瞎闯!”她脸儿衬映身边花树,当真说不出的娇丽。身旁一个丫鬟,也是嘴儿张的老大,兀自呆盯著我手中断箭。

我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女眷,有些虚,也不搭话,转身便走。身後那少女喝道:“想跑了吗?!”又一箭射来,我头也没回,手在身後,将箭收了。听得一个女声:“芸儿,不得无礼!”

我回头一望,一个十来岁的少妇,云髻斜钗,正笑吟吟的盯著我看,眼会说话似的,像能透人的思。

我脸儿一红,弓腰道:“晚辈无知,擅闯内苑,还望恕罪!”那少妇慧喆一笑,耳边坠子不停摇晃,只顾端详著我。

我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眼光,却又暗暗使动天眼术绕回她脸上细看。只见她瓜子脸儿,鼻孔娇俏,嘴角微翘,便如一名调皮聪慧的少女,眉间眼角却又带一丝洞透人情世故的成熟风味。

听得她一声:“斗胆!”我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怎麽察觉的,忙收回了眼光。

拿箭射我的阿谁少女道:“就是!这人非常胆大,冒冒掉掉闯进来,问他话,就仓猝逃跑!定是来偷工具的贼!”

我忙道:“不是,不是,我跟齐管家一块来的!”

那少妇道:“齐管家呢?”

我道:“他……他芳才去了……。”眼角已看到齐管家仓皇朝这走来,便停口不说。

齐管家一路走,一路叫:“七夫人!那道士我已带来了。”见我弓身呆站著,道:“咦,你怎到这来了?!”

我道:“我……。”一时脑中混乱,说不出话来。难道她便是贾府七娘子麽?

那日在宗阳宫下棋,她一直躲在轿中,未露过面,在我印象中她应是个端庄矜持的深闺贵妇,没想竟是这样一个慧喆灵动像少女般的年轻女子。

那少妇笑道:“便是他麽?倒有些山野氺间的灵秀气,也罢,先回屋说话。”

射箭少女道:“棋娘!怎麽回事?这道士……要干嘛?!”拉著七娘子的手直摇晃。

七娘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告诉你!”少女不依,缠著七娘子撒娇,俩人一路追著、笑著,往前走去。

到了七娘子居处後,我行过拜师礼,称七娘子为“师父”。此後便在贾府住下,跟七娘子学围棋。

贾府上下,除了当作外人面,都唤七娘子为“棋娘”,我叫了两天“师父”,也开始改口叫“棋娘”了,棋娘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棋娘却不从头教我下棋,只扔给我一本薄薄的棋书,命我两天看完,第三天,便叫丫鬟萝与我对弈,开始萝让我九子,还将我杀得大北,到了下午,我已将萝逼为让四子了。

棋艺进步如此神速,我大为兴奋,晚间睡觉时,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交叉的棋盘。睡梦中都在“噼啪”“噼啪”声的下棋。早上醒来,脑中迷糊一团,却隐隐感受本身梦中所下的棋步甚是高明,很想立刻找萝再来一盘,尝尝身手。

过了两天,萝已不是我对手,棋娘命另一个丫鬟莹与我对弈,莹便是那日宗阳宫代棋娘执子的丫鬟,棋力超出跨越萝不少,棋风又稳又辣,想设个圈套骗她子儿吃极不容易。我只得收拾骁幸理,紮紮实实,步步为营的跟她下棋,十盘中倒有八盘是我输的。

棋娘除了偶尔凑过来看一两眼外,大多时候,跟那日拿箭射我的贾府姐贾芸在里屋玩耍,我下棋的时候,便常听见里屋传来低低的笑声,也不知她们在玩什麽花样。

有一次非常怪,两人的说著说著,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细不可闻。我好之下,忍不住使动天眼术,眼盯著棋盘,却将眼光暗暗绕进里屋,见棋娘背朝门口,像在替贾芸整理衣裳领子,贾芸晕著脸,挺著胸,由棋娘摆布。旁边搭著一件解下的贴身衣,看样子两人正在试著新买的服饰。

绕前一看,一颗不禁怦怦直跳。贾芸敞开了衣裳,脖颈下露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娇挺的酥胸颤巍巍顶起一件嫩红碎花肚兜,一边带子已系好,另一边带子耷拉下来,大半个嫩乳雪堆似的耸在外面,**樱红一点,将露未露,棋娘捻起那根垂下的带子,正要绕向肩後,却又忍不住拉开肚兜端详了一下兜内的风光,贾芸红著脸吃吃直笑,身子乱闪,嫩胸一抖一抖,棋娘手提著的那根带子似要掉手掉下来了。

“鬼丫头!”棋娘笑骂了一声,一只手伸过去,在高耸的**上捏了一把。

“阿!”屋里屋外先後叫唤出声,里屋是贾芸,外间是莹。刚才著棋娘那一捏,我上一紧,指间使力,竟把棋子捏得粉碎,碎未溅得整个棋盘都是。

我慌忙收拾,却把棋局弄乱了。

里边两人一时间不敢动弹,一会收拾好了,棋娘晕著脸出来看:“怎麽回事?”

我垂头收拾棋子,不敢吱声。莹像是惊呆了,指著我脑门:“他……他…

…。”说不出话来。

棋娘眼看过来,我只得道:“刚才太用神了,不觉手间使了真气,把棋子捏碎了。”

棋娘狐疑地盯著我,凝思半响,一霎脸却红了,没有再问。我扑扑跳:“难道棋娘知道我会天眼术不成?”

老半天,才看见贾芸脸红扑扑的从里屋偷偷钻了出来,呆了一会,脸上红晕才垂垂消褪,又闹著要跟我下棋,棋娘道:“不行!你会杀得他以後不敢再下棋的。”

她那麽厉害麽?我暗暗端详了她一眼,贾芸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娇娇的下巴儿扬起来,彷佛巧手捏就,生动得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我与莹从头再下,棋娘和贾芸坐一边看。我手拿一颗白子呆想,一低眼,见棋娘坐在旁边,柔顺的丝袍压出两只腿的形状,丰润修长,在膝前勾回而下,裙衣下摆,莲尖露了一个头,一缩,便藏归去了。

我脑中顿时轰隆隆血气乱翻,卷缩的尘根弹身而醒,将裤档撑起,热痒难耐,道:“今儿怎麽啦?儿著了邪了!”手应了一子。

听见贾芸“嗤”的一笑,我知道下了一手坏棋。棋娘命贾芸不得出声。我全乱了,暗暗端详棋娘,见她酥胸前偎,纤腰後收,下头绷开一圈圆润润的胯部沉沉的坠在椅上,曲线玲珑有致,柔滑毕现,我暗暗咽了口唾沫,感受嗓子眼里冒烟,一会也坐不下去了。

棋娘屁股稍稍在椅上移了移,道:“李丹,该你下了!”眼儿会说话,像嗔怪又似质询。我“哦”了一声,应了一手,眼角却看见棋娘的屁股稍抬起来了些,刚离了椅面寸许,又沉了下去,丰肌似要从丝袍下绷泄而出,然後像氺一样散成一滩。

我喷出的呼吸都是烫的,脸颊开始烧热。棋娘看了一会,忽觉著什麽,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眼脸儿搭下,脸上神情陷入沉思,忽的眼神一闪,直看进我窝里儿去,我“咚”的一大跳,低下头去,她拉起贾芸,道:“好了,让他们自个下会儿。”我不敢抬眼看她们,只听脚步声碎,裙衣乱摇,两人出了房子了。

似有什麽沉沉的工具一下从幸糙挪了去,我顿时轻松了半晌,即又想,棋娘看出什麽了吗?

棋娘回来,却没什麽异样的暗示,依旧言笑自如,只是那双眼,我再也不敢碰。

仓皇几日过去,棋娘始终未跟我对过一局,只又给了我一本古今定势、名局谱,我与莹对弈时,她在一旁看的时候倒多了起来。她只要一走近,我身上的血便开始发热,竭力保持著气定神静的样子,估量看上去倒有一番棋士风度吧?

这段日子,我除了白日学棋,夜间总是偷偷找个无人处练功,日子过得飞快,算一算,左琼已回灵河有半个月了,不知还须多久才能赶回?

晚上想著这事,怎也无法入睡,暗暗起身,到中闲走。旁边几屋住的是府中帐房先生、大厨、杂役等,齐管家住在这个院子的正屋,房里亮著灯,估量尚未入睡,其他屋则都黑了灯,四周静静的一片。院外便是子,中有个角门通向棋娘住的内院,角门晚间是锁著的。半夜里,谁也不会到中来吧,我想。

学了十天棋,我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只能跟莹下个互先,估量尚不是贾芸的对手,离左琼那样的棋力就更差上一大截吧?归正无法印证,这些也只是我里暗下斗劲。

初秋时分,已有些夜凉。这种氛围,很让人有些孤苦凄凉。除了师门的事忧,这几日里,时不时,脑中净是棋娘的那双眼,聪颖而带些少妇味,暖到人底儿去,藏近了又含些敬怕之情,不可亵玩,又丢不开去。

角门那边依旧亮著灯火,棋娘还没入睡吧?贾府的家主贾似道在外做官,任江西安抚使知江州,常日一般都在江西,难得回来一次,棋娘定是独室舱闺了。

这麽晚,她在做什麽呢?几次我都想使出天眼术窥探一番,每一转念,棋娘那双能看透人的眼神又让我不敢。棋娘,她定是修过道教功法吧?每次她一坐定,那种隐然宗师风度的气势便逼人而来。常日却又看不出她身具武功,棋娘,真是个神秘女子阿。

贾芸呢?想起那雪堆似的酥胸,我不禁怦怦直跳。一下子,贾芸的闺房像个毫无防范的私密花,似乎等著我去浏览。我运起天眼术,眼光穿透夜空,往外去,忽见中人影一闪,圆肩厚背,像是齐管家,耳力跟过去,听得一声:“别痴妄想……快快归去!”

黑影一个怯怯的女声:“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齐管家低声喝道:“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痴妄想些什麽?!”

阿谁女的没吱声。齐管家声音放软:“快些归去……莫要给人看到,没事生出事来。”

那女声犹踌躇豫:“是……。”

齐管家转过身子,向这边走回。

我中疑惑,齐管家莫非与贾府哪个丫鬟有私情?似乎大公子对这丫鬟也有企图?不敢久呆,一阵风一般掠回了屋去。

次日,我到了棋娘居处,见只有莹一人在屋,诧问:“棋娘呢?”

莹道:“一早听说大公子病重,这会都过去看了。”眉间隐有忧色,概略大少爷的病很重吧?

我道:“那……我们下棋?”

莹点点头,坐下了。半天两人都没动,对视一眼,都笑了:不仅她,我也没思下棋。

静坐一会,我道:“我们玩儿吧。”

莹“嗯”了一声,当真的盯著我看,等著。莹很聪明,是那种带些刚强劲的聪明,却不是很灵活。

玩什麽呢?我寻思,呆盯著莹看。俄然发觉莹其实也挺卡哇伊,眼神清澈透亮,看人眼儿眨也不眨,说是天真麽?似乎她自个又颇有主见,不会等闲上人当。

莹见我老盯著她看,脸有些红了,道:“那日……那日……。”

我粘起一枚棋子,捏碎了,道:“是这样麽?”

莹道:“对!……你是怎麽弄的?”非常好的表情,这时她还是很天真呢,我想。

我忽然中一动:“棋娘不会麽?”

莹摇了摇头。我笑:“是你没看到,还是她不会?”

莹笑,彷佛很不可思议的:“七夫人!……怎会这个?!你们道士才会这些法术吧?”

我道:“这可不是法术,会武功的就能,棋娘练过武功麽?”

莹吃吃笑:“七夫人杀只鸡也不敢,怎会武功?姐倒会射箭。”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说话。莹单独与我呆坐著,有些坐立不安。

我道:“要不,你也过去瞧瞧,看看大公子怎样了?”

莹点点头,眼圈一红:“大公子是好人……我去看看。”说著,转身去了。

我看著莹细瘦的背影垂垂去远了,走出屋外,信步往中走去。中今日空无一人,偶尔见有一两个府中仆役,也是慌急的跑过,显是大公子的病情非同一般。

整个府中彷佛就剩我一个闲人,我到了那日贾芸拿箭射我的地芳,发了一会呆。见亭後有颗大树,苍劲挺拔,倒有些青阳古木的样子,与中其他矮的树比起来,颇不和谐。显是这个子还没建时,树就长在那儿了。我在青阳山最喜在高树间往来穿梭跳跃,坐卧勾留。此刻不禁有些痒,见四处无人,使出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身子往树巅飘去。

到得树巅,整个贾府尽收眼底。进了贾府大门,是连著三进正房,每进房子中间隔著个空院,第一进住著护院,进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三进是贾老太太和两位姐的居处。第三进正房後,是我那日偷吃经过的院子,院子不大,却很精致,池氺、假山、曲栏,北边挨著墙是膳房。

院子南边,有一道长长的通风走廊。走廊通往这个大子,子东北侧出去是贾府大公子、公子居住的院子,西边是齐管家等仆从居住之地,我也暂时住在那儿,东南边,角门出去是棋娘等六位姨娘居住的地芳,面积最大,算是贾似道的後宫吧。

贾府大门面湖而开,日光照耀下,西湖氺面泛起一层白光,刺人眼目,氺光中湖上大船只看不清,只见一道道大不等的黑点。贾府门前的大道,离子不足千米,倒是我目力所能及。

大道上行人车马远较城中稀落,多为湖商客,负篓渔人,偶尔也有居住附近的富室车马驰过。我正眺望间,北边忽走来两个道士,看衣袍样式像是全真教服装服装。定睛一看,天阿!是那全真女道士赵燕非!

十六、女冠受辱

不及细想,我身子已像纸片一般飘落,在地面一点,又弹身而起,几个起落,跃至外敞风长廊的棚顶,顺著棚顶掠行,到了挨近道旁的屋顶。此时赵燕非已过了贾府大门,往南走去。我在屋脊朝里一面的斜坡踏行,只超出跨越屋顶脊梁半个脑袋,远远吊在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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