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松言走进,淡淡道:“气也泄了,人也要去了,让我。。。与他,道个别吧!看在。。。我爹的份上,或是看在这片香冠天下净土的份上。”
众人确定了来者身份,不敢多有得罪,只好老老实实扛上滴血的锄头悄悄离开。
梅松言俯下身的一刻,泪水决堤,双手拥起血肉模糊的爱人。
几缕游丝般的气息,轻轻扬扬,断断续续。
司空盛雪努力微笑着,颤簌着从怀里掏出敛香堡的灵珑球道:“阿言。。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
梅松言呜咽起来,言难出口,只是点头,眼前之物的真假,她在熟悉不过了。
司空盛雪欲为佳人拭泪,却再无半分力气:“阿言,我想问你,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你说,我若带回你娘的陪嫁之物就与。。与我远走高飞。。如今。。我如愿了。。是吗?”
梅松言痛戚万分,哀不能语,点了点头。
滴滴泪珠顺靥而下,混合着怀中血泪染身之人,梅松言道:“盛雪,你明知。。。”
司空盛雪蓦然打断,哽咽道:“阿言,你我之间,不必那么明了,我只知。。你是我一生所爱之人,你的要求就是我毕生的夙愿。”
未言尽的话,二人心知肚明!
司空盛雪不是不知让他回敛香堡盗取宝物,意在对他围困绞杀。
而那些承诺不过是许他天高云阔、逍遥一生,可。。。期许总归是期许,是他一直欺骗着自己、怀着无限侥幸之心,以为万事皆有转圜,二人皆可忘却之前的是是非非,携手天涯。
梅松言紧紧抱着司空盛雪,将玉靥埋入他温暖的胸膛,那一声声缓慢的跳动,提醒着她,自己的心即将逝去。
她曾试着,忘却他的前尘,忘却他的所作所为,可罪恶终究放不过。
“盛雪,你看。。这嫁衣配我如何?”
司空盛雪顿感撕心裂肺的痛,涕声道:“阿言,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你,盛雪。。。这是我心甘情愿之事,今日,这烈阳之下,松海之中,我梅松言便是你的娘子!”
二人紧紧相拥,悲喜交加,含泪而笑。。。
“阿言。。。如是我早显遇到的是你,该有多好。。。”
梅松言言笑晏晏,略撒娇道:“不!你来的正好,松涛呈雪,龙梅结朵,只等你这场摧百花、灭香海的薄雪。”
双颈摩挲,享受着天地间最温暖、最惬意的触觉。
耳际,梅松言温柔道:“年前,蜀中松涛白雪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这一生,不虚此行!”
四字落下,司空盛雪放下紧攥衣角的手含笑而逝。
。。。
良久,梅松言松开双臂,道:“盛雪,我们。。。总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是一走了之就可结束前尘种种,我试过,可我做不到,这一趟香脂州,我让上天来决定你我未来的路,你定以为我有意困杀你,可你不知。。。你若平安归来,我会抛弃姓氏,背上骂名,与你同生共死!”
话落,红袖之中露出一柄匕首。
梅松言不见悲喜,缓缓举起利器,冲着玉靥之上,双眉之间,盛开着的梅花,削割而去。。。
一瞬间,僵硬的枯手之央,静静握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肉,那块皮肉上盛开着一朵梅,盛开着一个女子的余生。
热血流满双靥,剧痛之人却无一丝异样。
再怎么痛,哪堪生生摘心之痛。
只见她,又一次举起匕首,从司空盛雪白衣上寻一块未沾鲜血的地方,苦苦寻觅,终在胸膛之上得之所愿。
一条白练系上了额头,轻轻盖住残靥。
很快,破缺之处透过白练,映出一朵红梅,一朵用鲜血开出的梅花。
“盛雪,黄泉路上、孟婆汤前,你要攥紧握我额前这块皮肉,来世也好寻我,我等着。。。下一世,你为我日日贴上红梅花钿。”
“还有、、、我带你回炎城,你很快就能与你的家人团聚。。。关于我,你别心急,等我尽了儿女的义务,我便让绿疆送我与你团聚!与你躺在同一个棺椁内。。。”
她知,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这世上再无梅松言!
唯有。。。司空盛雪的未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