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大汉华章(42)(1 / 2)

夏安然的意思是,铜钱的收入,他打算挪出一大部分负责购买进行修建城墙和铺路的原材料上,其余暂不做他用。m4xs.com(www.k6uk.com)

除此之外,他想要建立一个新的部门,归属少府。

这个部门负责统计中山国内各大商铺的货物售卖价格,并且进行价格调控。

他提出在这次统计之后,商铺一年内涨跌两成内可自行控制,在其上需要预先申报。

小国王说:“两成以上四成以下,可由县府决定,但若是其上必须报到你们这里,若非有特殊原因,不被允许。”

“到时候我们会规定一个指导价,外来的商品公开售卖也不允许低于这个价格。”

这部门的工作范围太过繁琐,而且明显得得罪人。

一听小国王大概说了之后,在场的大农令和少府这两个财政机构的负责人便皱了眉头,他们所为理由各不相同,却多少都带了些不赞同。

大汉的三公九卿十三曹已经将任务划分得很细了,小国王现在提上来的要求其实本身属于物价控制范畴,本身就有一个部门负责管控,而且这个部门属于大农令,并不属少府。

故而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开一个部门,另外,殿下此举便是有两个部门职能重合?还是互相监督?

但如此操作只会使得两个部门都不好开展工作。

而这份不赞同在夏安然下发了一份工作清单之后更是提高了不少。

控制价格大家还能理解,这个部门还要负责打假?而且为什么还要有抽查商品质量问题?还要一一登记产品负责人?

现在中山国内的铺子也就那么点,大家都是家族企业,一干好几十年的老店面。这年头人都爱惜羽毛,哪儿会干败坏自家商品名声的事?

他们去检查,反倒吃力不讨好,没准就连老百姓都要嫌弃他们多事。毕竟降价了谁不要啊,现在大减价只允许跌到两成,老百姓一定会觉得自己亏了。

不过老百姓肯定欢迎不涨价,可问题是有些东西的价格不由商人本身决定,若是成本增长了商人又不能加价,那不是逼着人不卖东西吗?

但是大家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他们前一段时间被各家的先生揪回去教育了一番过于钱币的事情,多少大概知道了小国王之前的担忧也有些道理。

小国王才多大,居然就能想到他们未曾注意的问题,而且这时间点如此微妙,想也知道这一个新部门就是为了预防中山国制币带来对本地农业冲击的负面效果的。

但在场众人中能感觉到小国王是想要预防物价飞涨,但是涨价仅仅靠着国家不允许涨价是没用的。这样粗暴的手段只会使得商人不乐意去做这些生意,甚至于在最后因为大家都不卖这种产品以至于纷纷寻求代购和走-私,反而使得其价格飞涨。

正当有人要开口的时候,夏安然又丢出了第二个议题。

建平仓。

平仓的作用说白了就是用国家用通过收购和出售粮食的方式对粮价进行宏观调控。

在市场粮价低贱的时候,国家购粮入仓,市场上流动的粮食少了,粮价自然会上涨。

在市场粮价上涨过□□速或者遇到了灾年时,国家开仓放粮,粮多价格自然降低。

其目的不仅仅是控制粮价,还有就是让国家的粮仓除了储存作用之外起到作用。

免得真的如同文景时期那粮食因为太多都烂了的情况。

就和钱流动起来才是钱一样的道理,粮食流动起来才是粮,放陈了那除了炫富以外毫无意义。

如果中山国粮食连年都能丰收,他就拿旧粮出去到外地卖,然后可以从外地购入中山国较为缺乏又必不可少的货物——譬如盐。

北方人可稀罕稻谷了,中山国又是北方少数的水稻产区,有天然优势。水稻只要不脱壳,放个三四年都没问题,这时代可没人纠结新米旧米的问题。

粮价稳了,物价也就稳了,即便到时候一个没控制好大量铜币流入市场引起通货膨胀,也能有挽回的机会。

“首先要确保百姓愿意种粮、能种粮、种了还能吃得起粮。”小国王的话远远落在了睡了一觉起来肚子有些饿的刘彘耳中,小孩揉了揉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兄长正对着中山国的众位臣子说:“本王想了好几日这个问题。农为立国之基,安民之本,商业却是血液,血液流过的地方,身体才是软的,血液不通之处,便毫无活力。”

“一味压制商人,不如扶起农人。”

“这一条路,前无古人,后有无来者暂且也不可知。但本王想试着走一走。”

刘彘悄悄探出头,就看到年少的国王对着他的臣子柔声说道:“诸君,可愿陪着本王试上一试?以吾等实践之举,验一番道理。”

“便以六年为期。”

“……喏。”

六年后,便是汉景帝在历上开始削减王职权之时,小国王露出了一抹带着些小狡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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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下旬,吹来的风已经带了燥意,中山国的水稻开始分蘖抽穗。

此时的水位已经被放得很低,确保水稻根部能够受到高温和光照刺-激。

这时候的天气最好,晴天多,日照时间长,南方这时候已经开始梅雨季,但中山国所在的河北正是蓝天白云,小风阵阵。

鸭子们正在稻田里头撒泼,现在水位低,正好方便他们寻找平日里头看不见的食物。放水的时候稻田边上留了深水区,现在养了一个多月的鱼都集中在那。小国王巡视了一番田地,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分蘖出来的稻杆,又算了算对应的收获,顿时乐开了花。

他心情一好,就指挥弟弟捞了几条肥肥的稻花鱼去内脏炸了吃。刘彘对于吃鱼心里头有些不欢喜,小孩儿嗅觉灵敏,自然不太喜欢吃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

见他晃晃小身体面上不乐意的模样,夏安然拍拍他小屁-股承诺阿兄出品必属精品后,刘小彘还是带着小鸭子们跑去空手捞鱼了。

没有工具的小豆丁战斗力和三只小鸭子相当,也不知道是人捉鱼还是鱼捉弄人。

鸭妈妈倒是一口一条小鱼吃得很是欢快,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迈着鸭步避开了水花飞溅的小池塘。

那池子里头鱼飞鸭跳的模样看得夏安然乐呵了好半天。

然后刘小猪给他捞上来了四五斤小鱼——用他的袍子撩的。

这些鱼个顶个的小,夏安然默默看了眼弟弟面上被鱼尾巴拍红的脸颊,最后什么也没舍得说,还要顾忌小男子汉的自信心表扬了一番,接着拿起菜刀手起刀落。www.kmwx.net

小国王亲自给弟弟做了一顿犒劳饭。

这鱼体型也就半个巴掌不到,骨头鳞片都还没长硬。

新鲜的鱼不需要太多处理,薄薄裹上绿豆淀粉和面粉的混合物,再敲上一个热乎乎的鸡子后入油锅炸熟即可。

炸完后的小鱼口感爽脆,绿豆淀粉吸水性差,吸油性也不佳,如此制作出来的面糊油分会少一些。撒了些细盐和葱片三口一条,刘彘根本没办法抵抗油炸食品的魅力把自己吃得肚皮滚圆。

小朋友吃饱休息了会就去满农庄晃悠消食,夏安然却没那么空,他今天来是要指挥人开始做酱的。

其实今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一批酱,用的是夏安然从美食节目里头看到的东北大酱的做法,而现在则是要做酱油。

酱油最重要的发酵阶段需要借助盛夏时候的气温,所以现在做刚刚好。这些是他从姑姑馆陶公主所在封地购入的菽麦正好到货,夏安然才有了充足的资源来做酱。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一切都很顺利,尤其是发菌种这一关,大豆发酵需要多种菌种的共同作用,在没有菌种的时代只能自己发。幸好他有火炕,在用了十来盆熟米发酵后只有一盆产出了可以被使用的米曲霉菌,培育后放入酱缸内。

之后时间和气温会赋予酱缸能量。米曲霉就是前期的灵魂角色,它会快速地繁育生出更多的酶。

这些酶有的负责分解大豆和小麦中的蛋白质,将它们转化为氨基酸,其就是鲜味的来源。有的负责将小麦充足的淀粉水解为糖,产生甜味。而这种名为葡萄糖的甜味几乎不能被察觉,但是甜味可以在舌头没能察觉到这份味道的时候巧妙地增鲜。

酱缸在前期几乎每天都要翻搅,空气中的各种酶亦会在此时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得加入反应的大家庭中。

酵母菌生成乙醇,乙醇是后半期发酵的重要角色,曲霉的代谢产物酯、酚、醛等产量非常微小,但是和醇一起,它们会携手产生各种复杂的香气。在高温作用的快速发酵中,葡萄糖和氨基酸又会发生反应生成类黑素,那便是酱油红棕色的来源。

夏安然几乎是用幸福和期待的表情等待着几大缸菽麦未来的变化。刘彘玩了一圈后过来看到他哥蹲在酱缸边上口水都要落下来的样子,表示实在不能理解哥哥的兴趣爱好。

他眼看着哥哥的表情都有些呆滞,眼珠子一转随手撩起了在附近散步的多多鸭就往夏安然头上放去,夏安然便和探头下来看他的小扁嘴巴对了个正眼。

夏安然赶紧将这只小鸭子从头上撩了下来。多多现在进入了生长期,不过它还好,毕竟它本就是灰色。刘彘的三只鸭子一身黄色胎毛,但是整个身体都拉长了不少,看上去特别古怪。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可达鸭和奶黄色哥达鸭的区别。

总之有些辣眼睛。

作为颜控党的刘彘最近也有些纠结,好在他入目所及都是这样的鸭子,加上他听夏安然说了这么久丑小鸭的故事,觉得自家的小鸭子可能也在丑小鸭阶段,所以还是能够忍受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是结束的身材拉长不过是鸭子们生长季的开始,等待着他的还有鸭子换毛的时间段。

奶黄色的绒毛被换掉,硬毛渐渐长出之后,“啾啾啾”就会变成了“嘎嘎嘎”的小鸭子可一点都不可爱。

中山国的兄弟俩看着鸭子闹心时,刘启正坐在书案前,他目光沉沉落在边关送来的信件上,面色阴晴不定。

自去岁七国之乱以后,匈奴和大汉朝廷便进入了一种尴尬的状况之中。

一个是:我已经知道你对我不怀好意。

另一个是:你就算知道我的打算又能怎么办?你又打不死我。

但是如此情况却促生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匈奴对于大汉的关注度提高。他们虽然觉得汉朝不敢动手,但是也生怕汉朝像疯狗一样咬上他们一口。

边关传来消息,近几个月来,汉匈贸易时候匈奴对于以往的丝绸绢帛走-私查得非常严格,几乎到了逢箱必开的程度。

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相关暗线的注意,他们很快将消息传回了长安。

这可不是好消息,尤其在大汉正准备出口瓷器的现在。

瓷器当然不是贸易禁运货品,但是刘启本来的打算是先要将其从边境慢慢侵入,同时走暗线送入匈奴王庭,通过官方打响名声,这样即便到时候中行悦下令禁止,也有匈奴贵族会来主动接洽。

但现在匈奴的做派是乱棍打死,一个也不放过。这样便有些麻烦了。

刘启想要打开这个缺口,便只能先从汉匈官方关系入手,但是那样做指向性太过明显。中行悦老奸巨猾,很有可能被他看出来。

如此便只能找一个让对方无法指摘也无法发挥的理由。

和亲便很不错。

但是去岁汉朝刚刚送过去了一位公主,如今汉朝再提出和亲,姿态未免也太低了些。

不如借口给公主送礼?不,这也有些说不过去。

可惜匈奴单于正在当打之年,短时间内应该死不掉,汉朝的公主也不可能再嫁给匈奴的左右贤王,如此便有些难办。

他的指尖一下下地点在桌面上,正沉思之间,忽而有人来报,袁盎出使中山国归来了。

刘启想到临走前的赌约顿时来了兴趣,他赶紧宣人入内,见过礼之后,他就听到袁盎带着半真半假的郁闷说道:“陛下,看来臣是要在长安城重新购房了。”

刘启哈哈大笑,他点了点袁盎,面上是真心的愉悦:“你输了吧?”

“心服口服,知子莫若父。”袁盎一脸我真傻,我怎么会和别人的老爹打赌的表情,成功愉悦了刘启。

“怎么样?朕的孩儿们可好?”老父亲虽然一直能够收到从中山国传来的信件,但他也生怕儿子报喜不报忧。现在孩子还小,作为一个父亲他自是关心大于防备,尤其是在袁盎明确表态他赌赢了之后。

然后他就听到了袁盎一系列的彩虹屁,个个都拍得响亮动听,让刘启很是舒坦。

袁盎此行归来并未带上太多物事。按照计划此时他们应该还是筹备阶段,没想到东西刚拿出来,他就敏感地注意到刘启并无喜色。

这让他意识到出事了。

他也不多问,只和刘启聊聊每件器具背后的故事,尤其是提出了一盏红色的圆纸筒,这让刘启有些好奇。

“此物为何?”

“陛下,这是中山王殿下拖老臣带给您的礼物。”

“哦?”刘启听到是儿子的礼物,便站了起来,他有几分兴味地走近,接过了袁盎恭敬递来的竹杆,甩动了两下,发现下头的圆筒部分也跟着晃悠了,这有些像鱼竿。

他将东西提上来往里头一看,好家伙,用竹条搭起的支架正中央有一个圆盘,里面放了根蜡烛,刘启一下就明白了。

这东西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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