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坐实(2 / 2)

一场新雨过后,天气晚来秋,德妃冯妍扶着烟翠的手,移了莲步出了画堂,往落满银杏的院徐步走去。只见溶溶月色下立着严尚宫孤寂的身影,还有那份急不可耐的焦灼,在满地淡黄的斑驳里,随风轻摇。

“这个时候,德妃娘娘还有心思作画?”她虽恭敬的福了福,可语气里却分明流露着责备。宋少雨仗着宣帝的庇倚,从御前的宫人处着手,竟已得知她要胁乾元宫大宫女琴香一事,并取出那份假传的书信作为指证。

她似乎有些觑了宋氏,不独是她,还有德妃,都将宋氏看得太轻。

“辛弃疾曾经在词里写过,爱上层楼,欲还说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德妃扬了扬手,示意成群的宫女回避,四下里愈觉静谧,唯有阵阵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掀得人轻绸薄带在无边的夜色里轻舞,“我又有什么理由辜负此良辰美景呢!”

“良辰美景?”严尚宫闻言愣了一下,不禁抬首望向德妃,清淡的月光映在她如银盆一般的面上,很是端丽。

她穿着江宁织造新贡的苏绸,蜜合色的衣,下束月白的细折子裙,娇俏中分明透着娴雅,只是肩上一件银红的比甲,衬得她一双杏核眼,微微透着红意,就如同不远处,从房梁上轻手轻脚走过的一只波丝猫,温顺乖巧里总是藏着一抹奸佞。

可任德妃再怎么装腔作势却逃不过她的法眼,只消看她一眼,就能轻易撕碎她的温良与粉饰,严尚宫勾起唇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只可惜没有圣恩的夜,再多的闲情逸致恐怕也是虚度良宵!”

“放肆――”

“德妃娘娘,您又何必太在意,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奴婢只是不忘了提点一下娘娘,莫忘了当务之急咱们最应办的事儿!”

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凭什么样样都由着她严尚宫上蹿下跳忙着张罗,一石二鸟除去淑妃与宋氏,这天底大好处,受益得的最多的还不是德妃。

眼下已到了该她德妃出面的时候,她休想当缩头乌龟,将屎盆子扣在她一人的头上。

“本宫当然不会忘记,严尚宫与本宫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冯妍在初初的愠怒之后,璇即恢复了昔日的温婉与从容,并稍稍端了端掌六宫之事主子娘娘的驾子。

这个严尚宫,似乎有些看高了她,倘若没一个应对,又怎么可能这么坐得住,静静的在屋子里吟诗作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御前的人跟咱们从来就不是一条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德妃早已明知御前的人不可能完全跟六局的人拧成一股绳,当初,又为什么出主意命她去寻琴香的把柄,以此来要挟她。

“严尚宫,你可知君上为何只让你做六局的尚宫,而不抬举你做后宫的嫔妃?”德妃并不据实以告,而是将话锋一转,轻而易举便将严尚宫从刨根问底里带了出来。

“娘娘有话不妨直言。”

果然,比起眼下这剪不断、理还乱,渐渐陷入困境的僵局,严尚宫更在意的始终还是当年的那一片情愫,德妃凉凉的一笑,尤如严尚宫适才那般,轻轻道:“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便告诉你。”

“自大周开国以来,君上治理天下,皇后统摄六宫,从来就没有一国之君干预后宫的法度。德妃娘娘掌六宫之事,形同副后,君上就算再宠爱宋尚仪,也不应动用内侍府的人来干预六局。”

严尚宫看似对德妃所言不为所动,心下却颇为在意。

这么多年以来,她何尝不想要一个答案,何尝不想要知道在顾太后的影响与干预外,宣帝何以只让她做六局的尚宫。

为什么连一个低阶嫔妃的位份也不给她,为什么她可悲到连孙宝林那种人都要唤一声娘娘,为什么……

“奴婢讨娘娘示下,这事儿当如何过去?”

德妃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抿嘴一笑,露出一幅“你懂得”的神情,银红的身影一闪,便移着莲步消失在枝摇影动的银杏树下。

严尚宫方明白过来,原来德妃早在她来之前便看穿,知道她这个六局尚宫不会没有一点法子,只是想打太极将这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便又不动声色的仍旧甩了回来。

看来这得罪人、还有这吃力不讨好的黑锅,德妃是统统要让她一个人扛下了,严尚宫越想越觉大为光火……可她以为她严尚宫就会束手无策,任由她摆布么?

严尚宫不由地一阵冷笑,若果真如此,德妃也太觑六局,太不将她这个六局尚宫放在眼里。

且说德妃站在碧芸宫画楼的高处,眼瞅着严尚宫的轿子一路走远出了西六宫,这才不紧不慢的招手叫人,烟翠便打帘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欠身道:“娘娘,君上的宵夜都预备好了。”

“一会儿见了君上可别忘了我之前吩咐你的,”德妃瞧了一眼,但见朱漆的食盒中酒正浓,花正香,眼内俱是满意,因赞道:“好丫头,越来越像个宫中大尚宫的样子。”

“成全了主子,便是成全了奴婢,奴婢一定不会有辱使命。”烟翠连忙跪了下来,一双水秀的眸子顾盼间难掩对于六局尚宫之位的渴望。

德妃方点了点头,听得宫中禁鼓两响,各宫皆已就寝,这才打发烟翠前往乾元宫,相信以烟翠一定不辱使命……她有想要成为后宫真正女主人的野心,烟翠有出仕后宫成为六局尚宫的野心。

没有一切能够阻挡一个人的野心。

因此,非但御前的宫人信不过,六局的那些宫人就更信不过,但以眼下她的势力,尚不能公然与严尚宫撕破脸面,只能不动声色的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

严尚宫大概作梦也没想到,布这个局,局中有局,除了剪除洛妃的势力,要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宋少雨,而是趁机动摇她在六局的势力。

并不是她不想排挤宋氏,而是她更分得清,什么是当务之急。

宣帝这么宠爱宋氏,连出奔的大罪都赦了,她怎么会傻到去打动宋氏的主意?以卵击石向来就不是聪明之举,她才不会蠢到去做忤逆宣帝心意的事情。

德妃似乎已看到昭阳宫鎏金的宝顶大门,缓缓的敞开了一角,有一线光亮透了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慢慢照亮了她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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