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宁松嘴巴开了又合。他们两清之后再联系这样好吗？可又说不出哪不好？毕竟他们相识的年份比她的大多数朋友还要长，在她心里李适序比大多数人都重要，她保持和其他人联系，为什么唯独摒除他？为什么他需要例外？是的，于她自己，他需要。于苏安，她需要这么做。可李适序现在这样算什么？他不是分寸拿捏得很好吗？他不是最最在意苏安吗？是的，李适序别无他意，是她又想多了。李适序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向直抒胸臆，但他说话有涵养不会使人尴尬，她理解他的意思，她换不换号码，跟他并没有关系，他表达的只是希望能够保持联系这般简单。至于“更甚”，表明程度，说明他把她当做比普通更为要好的朋友。
“可能李先生不知道，我没那习惯。”谈宁松开口打断李适序继续要说的话，言语轻描淡写，清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也许她的骄傲不值一提，也常常被舍弃，可她真的很难过，允许她本能的自卫，对李适序保持联系的好意筑起坚硬的铠甲。但她并没有口是心非，她的的确确没有特意提醒某个人记住她的联系方式的习惯。她深知对于不在意你的人，提醒并没有用，在意你的人自然什么都会记得。
两人的沉默只停顿了几秒，李适序缓缓开口，似乎是刚才被谈宁松打断话语的继续，“没关系，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一星期见一次。这也比希望更甚。”
他的意思是，没事多叙叙旧吗？看来他是真心不想失去她这么一位朋友。
“我想似乎不太妥当。”谈宁松耸了耸肩，笑笑。脸上的神情不在意，言语轻松且委婉，是她惯常拒绝别人所用的方式。
“我并不这样认为。”李适序似乎想到什么，唇角渐渐勾起，弯下腰靠近缓缓说来，若有似无的停顿。“我的想法……很纯粹。你呢？”
李适序话锋忽然转变，言语中倒有点儿意味不明。谈宁松避开他的目光，透过他望向别处，依旧挂着标准的笑脸，“居于我们合作多年的默契，我的答案是和李先生一样的。”谈宁松的意思是和他一样纯粹，没有别的意思。她以为李适序温雅的俊脸上也同样回以微笑，然后他们今天的对话便就此了结。
然而李适序颀长的身子退了一步重新站直，修长的双手插进两边西服裤袋里，磁性而温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不着痕迹开始另一个话题，“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仍然会记牢，你的号码。另外，我的号码不会变。对了我加你了，为了方便平时联络……家常。”
李适序的意思是，记牢她的号码？指的是机器还是人脑？好像主语是人。家常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很明白。他是不是词语用错，主谓搭配不当了？
“李先生……”
这回换谈宁松被他一连串流利而又听不懂的某国语言打断，她也不着急，手机仍放在耳边听他说完。反正听不懂，对她构不成心绪的干扰。谁知，李适序缓缓将他刚才说的话用普通话翻译过来，重新缓慢地复述一遍，“抱歉，中断你的话语。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有默契。那如果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有家常可聊，你的答案想必也是同我一样。”
“……”谈宁松神情诧异，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怎么回？这人……她被自个先前的话给反驳了。话说回来，她先前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居于我们合作多年的默契，我的答案是和李先生一样的。’她为什么不说点别的。不对，她明明说的很官方，很客套，没毛病。
隔着手机，两人沉默一会儿，显然一个在等着对方的回答，一个有点懵。过了一会儿，谈宁松才开口，“李先生太晚了。我想说真不够意思，我现在得傲娇的拒绝你了。拜。”她静下心想来，李适序只是希望她能给联系方式，希望同她联系，闲暇时候可以叙叙旧，像朋友，或者他们还可以类似亲人。将近七年了，真的可以了。可是，将近七年了，她的联系方式始终只存在他对外的那部手机，而不在他私人手机通讯录的名单里。她也从不在他社交app的好友里。然而，现在她该高兴被李适序当做朋友了，甚至更近一点，而不是不确定的……似乎也是朋友吧。谈宁松的心忽的有些酸涩，还好习惯使然她言语依旧轻快，然，出于本能挂电话的速度是否多少泄露一点儿她的真实内心，她未及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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