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所有坐在办公桌前跟号码小姐说得口沫横飞的客人都惊恐地住了嘴,纷纷回头看向我们。

转过来的脸,有的属于土拨鼠,有的属于癞蛤蟆,还有一颗仙人球和一颗芭蕉所谓客人,竟有一半是妖。借魂藏气之术被破,牛鬼蛇神统统失去迷惑视觉的伪装。另一半倒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只是现在都变得比鬼还狼狈,纷纷尖叫着,连滚带爬冲出门去。

十号被这股力量冲撞得连退几步,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说:“各位现在离开,还可相安无事。”

“你现在叫你们老大出来,我也可保你平平安安。”我看着房门紧闭的经理室,如无意外,甲乙应该在那里。

“砰”

被敖炽踢坏的铁门瞬间恢复原状,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是个长相相似的号码小姐如临大敌地排到我们面前,语调一致表情一致尖声尖气地说:“滚出去滚出去”

“凭你们”敖炽目光一凛,随手从旁边的办公桌上抓起一叠便签纸,手指轻轻一捻,再用力朝前一撒,薄薄的纸变成了数道菱形白光,飞旋着朝这群向我们逼近的号码小姐劈去。

“唰唰唰”,空气里传出一连串轻微的声响之后,刺耳的女声戛然而止,被便签纸切成两截的号码们软软倒在地上,什么反击都没做成,便化成了一截一截红色的细线,并恶心地扭动了几下之后才彻底不动了。

红线化的妖怪

也太虚弱了,敖炽下手那么轻,就崩溃成这样。

再看周围,来不及离开的妖怪客人们吓得浑身发抖,有的躲到窗帘跟柜子后头,有的干脆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揪住那颗正打算跳楼的芭蕉怪,厉声问:“你们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比我还高半个头的芭蕉怪“扑通”一声跪下了,语无伦次道:“小的来求助的小的看上了果园主人的女儿,想娶她为妻,可她有未婚夫只有这里有私人提供的姻缘线,可以帮小的达成心愿”

“私人提供的姻缘线”九厥上前揪住他,“姻缘线历来由天界月老掌控,这破地方何来姻缘线”

“是他们说的”芭蕉怪拼命指着紧闭大门的“经理室”,“是他们口口声声说,只要我愿意,就能把我跟心上人用姻缘线绑到一起,这样她就无法跟未婚夫成婚,而且不管她多讨厌我都无法甩掉我,无论她躲到哪里,我都能顺着这条线的力量出现在她身边而且,这一切都是免费的我有朋友来过这里求助,说是真的,说这里就是人界的月老殿”

“胡言乱语”葵颜怒道,“月老是何等尊贵的神,岂容你如此玷污名声”

“小的不敢欺瞒诸位大人啊”芭蕉怪眼泪鼻涕齐飞,“小的从没干过坏事啊,只是太喜欢阿秀小姐了诸位放小的一条生路吧,我回去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如此,大家都明白永欢跟九厥是怎么回事了,所谓相爱,不过妖术一场。

我正要再发问,一条红线凭空出现,闪电般缠住了芭蕉怪的脖子,不过轻轻一勒,芭蕉怪便身首异处,化成一滩绿水。

这很手下的,一点不拖泥带水。

“我有心放各位离开,何苦不领情呢”

清泉一样干净的声音,从经理室内传出,白色的房门缓缓打开。

熟悉的热度,突然在我最贴身的口袋里扩散出来时,我带上了天绯盾。

5

在见到这个男人的全貌之后,我才完全理解此人为何会常年占据天界男神榜的鳌头。

赤红的线被他修长的指尖拨弄着,即便悠闲地坐着,身子也颇为挺拔;细致却又不女气的脸孔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尤其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比葵颜的描述美上十倍,这样的五官,不需任何厚刘海的修饰,只是一个最简单利索的黑色短发,已是再好不过;加上一身雪白对襟唐装之上,巧手走银线,精美但不刺眼的花朵与圆月栩栩如生,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是个随时沐在清朗月色下的不食烟火的男人,只专心拨弄红线,不理俗尘之事。

若将敖炽与他相比,我只能说,我家敖大爷长得也太粗糙了

一张巨大的完全由玻璃制成的半月形桌子,倒映着他微笑的脸,也成了他与我们之间的鸿沟,气势恢宏,生人勿近。

“定言”葵颜在心里将此人与他的老友对比了两百遍之后,终于脱口而出,“真的是你竟然是你”

“如今,大家都叫我岳先生。”他笑着将指尖的红线打了个结,又拉开,不承认也不否认。

葵颜攥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个早在千万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为什么这么多年不与我联系为什么要搞这样一间鬼鬼祟祟的婚介所”

“第一,我打开门做生意,正大光明。第二,这里不仅仅是婚介所,一切感情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纠正之后,岳先生赞许地看着我们,“花月佳期营业了几百年,你们是第一拨把这里搞得这么狼狈的。当你们动了我的草人儿时,我就在办公室里替你们点赞勒”

直接受害者九厥再也按耐不住,一拍桌子:“永欢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有因方有果。”岳先生笑道,“永欢姑娘对你痴心一片,何苦推辞”

“你已非月老,无权干涉他人姻缘。”九厥抬起左手,“如果你在我身上绑了不该绑的鬼东西,在我跟你生气之前,解除掉”

“花月佳期不愿让任何一位客人伤心。”岳先生朝手中红线吹了口气,软软的线慢悠悠地漂浮起来,在桌子上绕成一个圆满的红心,“花月佳期的存在,可能比月老殿更有意义。”

摆明了不将九厥放在眼里

我拦住接近爆发状态的九厥,说:“那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可能就是一种灾难。把我的人交出来。”

“你的人”岳先生想了想,“哦是那个毫无表情的年轻人对吧”

“他在哪里”我皱眉。

岳先生身子一倾,一手撑住下巴,笑问:“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我是这个人的雇主,作为我的帮工,我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我没打算告诉他,如果甲乙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里不会好受。

“那就是说感情不深嘛。”岳先生又笑,笑得暧昧,“可在这位先生心里,你可是他最在乎的一个女人哟。”

我甲乙在乎我

不不不,这混蛋在胡说八道,在甲乙心里,恨不得我这抠门老板娘吃饭噎死走路掉坑,怎么可能把我视为他最在乎的女人

在对方暧昧的笑容里,我顺便察觉到敖炽那张发黑的臭脸,每根线都写着“我早知那混蛋是个满心邪念的禽兽”的字样。

我压下怒气,笑得春风满面:“还有这种事想不到一把年纪还有这样的小哥青睐,着实高兴。所以,麻烦你把他送回来,也好让我的虚荣心长期得到满足。”

敖炽的拳头攥得比任何时候都紧,看我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

“这不好。”岳先生手指一动,红心又变回红线,坠回他手中,“你已与身边这位先生缔结姻缘,得陇望蜀不是好习惯。”

果然与我推测一样,不管面前这个家伙是曾经的月老,还是现在的妖孽,他能一眼洞穿我们的婚配状况倒是真的。

“既然如此,也不必浪费时间。”窗户纸都捅破了,就不必客气了,我收起笑容,“我不威胁人,但如果你不肯交出我的人,我保证花月佳期不会存在到明天。”

敖炽还要加一刀:“顺便,我保证你也不会存在到明天。”

“我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了,虽看不出你们是何来历,但确实是我不想招惹得人。”岳先生深呼吸一口,突然站了起来,“作为你们的同伴,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可不敢对他怎样。他在祈愿室里休息,跟我来吧。”

岳先生从桌子后走出来,每一步都很镇定,丝毫不担心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突然对他出手。

葵颜怔怔地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努力想从他身上挖掘出哪怕一丝值得怀念的气息。

可惜,挖不到。

岳先生出了门,径直朝左边那条短短的走廊而去,末端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自动打开。

“这些年想找我麻烦的,你们不是第一拨。”他边走边说,“我不是个爱好物力的人,本身也不擅长打架,法术也没修炼得多么精妙,打得过他们我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求饶。不然,你们以为我是如何生存到现在的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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