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2)

数月后,南方,某废墟上。

这里曾经住着上万人,山水明秀,满目繁华,但现在,只有三个人,冷清清地站在一块残破的土台之上。

“你们确定,愿意就此放弃神职”面前的人,脸上总是挂着安宁的微笑,不论说的是怎样的话题。

葵颜与定言对视一眼,看着各自握在手中的石头。

定言从来都自信与自己的处变不惊,天生冷静,但是,当那个人把那十块形色各异的石头摆到他面前时,他终于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一场错愕。

十二位神君里失踪的十位,竟然生生地“睡”在了十块石头里。

那个人。是跟着葵颜回来的,那一天,当他们双双出现在村口时,他清楚地看到葵颜发白的脸。

他们不愿意相信堂堂十位天神被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封进石头的事实,但又不得不对自己的眼睛与天神的本能屈服。石头里渗出来的,属于每一位同僚的“气”,做不了假。

那个人说,天地之间最厉害最猖狂最难以灭绝的野兽跑了出来,这种恶兽没有形状,甚至没有名字,但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就连天神也未得幸免。而被这恶兽侵入之后所造成的后果,在天神身上会比在凡人身上严重千万倍。如今,只有借诸方神石之力,压制并且“清洗”这些“已经被弄脏”的神。

“你们可知,为何倒现在,唯有你二人还能保持本性”那个人曾这样问他们。

葵颜摇头。

“因为你天生的恻隐之心。”那个人看着他,“一个只行善举,不问前程的家伙,恶兽再想钻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我并没有葵颜这么伟大。”定言坦白地看着对方,“莫非那恶兽是看上了谁家姑娘,需要留下我来替它绑红线”

“月老啊,旁人都当你是天地间最多情慈悲的神,却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与我玩笑。”那个人笑着摇了摇头,“若将你比做一座城池,在敌人贡献你之前,你已经先它一步把自己烧了个干干净净。如此,敌人自然再也讨不到半分便宜。不知我这样的比喻,可算恰当”

他皱了皱眉:“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对方笑答,“我的工作已完成大半,我来找你们的目的,无非是需要你们帮我收尾,如果二位希望这个世界安好的话。”

他们看着这个人的眼睛,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所说的每个字,这个人身上仿佛散发着看不见的但又非常清晰的光芒,让人不知不觉地想靠近,想跟随。

如此的结果,就是他们跟着这个人,走了千山万水,又寻来了两块石头

一块“天绯盾”,一块“情起箭”。

此刻,定言看着手中这块不足一尺,从头到尾依次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光彩夺目的透明石箭,淡淡道:“只要我们放弃神职,将各自的九成神力注入这两块石头,一切就结束了吗”

“这两块石头的作用,与那十块不同。”那个人点点头,笑道,“这千疮百孔的世界,最需要的,就是恻隐之心与相爱之人。这两种东西,扩散得越大越远,越好。”

“做不做神,我并不在意。”葵颜如是道,“只是,我们都离开了,天界又怎么办”

“宇宙万物,永远都在更替之中。”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会有新的力量出现,继续扶助这个成长中的世界,无须担忧。”

定言掂了掂这块美丽绝伦的“情起箭”,回想着那个人所说的,有关这块石头的种种,深吸了口气,说:“那就这样吧,不做月老,也没什么要紧。不过”

“不过什么”

“卸任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我曾答应一个家伙,春天之前要去看她。”

12

“你不必跟着我。我不会逃跑。”他目不斜视地说。

“我好奇你回来这里干什么。”葵颜回想他跟自己说起的那些事,“不会是回来看看那只野猪油没有长出红线吧”

“是。”他笑笑,“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

“妖物若能修炼出红线,也算新鲜了。”葵颜想了想,调侃道,“莫非你打算再卸任之前,最后再行使依次月老的特权,撮合野猪姑娘”

他笑而不语。

俯瞰山下那座修建一新的村落,以及绿意盎然的田地,一别数月,这里变得比想象中更好。

不过,超出他想象的,不止是这个曾短暂停留的村落,还有住在这座大山里、拼命想要“长”出一根红线的阿松。

此刻,那只野猪就躲在离村子最近的草丛后面,透过狭窄的缝隙,呆呆地望着村长家的房子,看一会儿,往前挪一点,又退一点。

智巍换了一身新衣裳,捧着一大束刚摘来的鲜花往家里走。后天,他就要去山那边迎亲,在那之前,他希望屋子里能充满飞云喜欢的花香。

定言的突然出现,把阿松吓了一大跳,然后便是一万分的惊喜,撒开四蹄,从草丛中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看我了”兴奋如她,连他旁边多出来的葵颜也没看在眼里。

不等定言答话,阿松已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的右前蹄,兴奋得语无伦次:“你看有了真的长出来了”

他微微一怔,面前这只脏乎乎的猪蹄上,居然真的生出了一根红线,像个乖巧的小尾巴一样在空气中摇动着。

“恭喜。”他微笑。“妖怪的红线,原来是可以被自己看见的。”

阿松高兴地点头,望着山顶道:“土地公果真没有骗我,月老一定听到我看到我了”

“嗯,月老一定看到你了。”他保持着微笑,“然后呢”

她的喜悦顿时被这句话打扰了,回过头,热闹的村落就在摇曳的野草之后,那个地方,却至今也没有她的位置。

“听说,后天他就要把飞云接来了。”他继续道。

她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我会继续去恳求月老”

“如果智巍和飞云才是理所应当的一对呢”他问。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很久,说:“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就在这山里一起玩耍。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不怕我,也不会拿着武器来追我。他曾说,我要是一个人就好了。所以我很努力地修炼,努力以人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努力将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他失足滚下山坡,北锐利的石尖刺破头颅,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咽气。可我怎么能让他死呢我拼命去抓复僵,我不怕那些妖怪们会咬掉我多少皮肉,一点都不怕。我愿意这样,我要他还像从前那样活着。我愿意帮他寻找猎物,只要他高兴。他对我也很好啊,一直照顾着我。”她慢慢抬起头,小眼睛有些发红,“这些,就是爱吧月老不是一个成全爱的神吗”

定言总觉得,即便现在是午后,明艳的阳光洒下来,他还是不觉得温暖。

“好吧。”他蹲下来,默默阿松的脑袋,“明天夜里,我带月老来见你。”

13

“你果真要成全这只野猪”葵颜笑问,“月老的收山之作,竟然是一只野猪”

他没点头也没否认,默默朝山顶而去。

春天一到,不论白天黑夜,天气都变得很喜人,各种花草的香味弥漫在越来越缤纷的山野之间,生出嫩芽的树枝上托着半弯明月不知这个时候,月宫里的女仙们是否还在很欢乐地追兔子玩。

天空已经永远是天空了,再也回不去了。这一点,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在彻底放下这个身份之前,他确实应该再做一些什么。

跟他想的一样,在山顶那一团泥巴前,一个丑丫头正在虔诚地磕头。

她的动作很缓慢,磕一个头,便直起身来默念些什么,然后再磕,如是往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难道,她每次都是这样,直到天明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分明看到她的额头已经破了,这只野猪阿,是连轻重都不知道的吗

鲜红的血,混着泥土,印在她的额头上,更丑了啊。

可她磕得那么认真,眼里是满满的虔诚与期待。

葵颜叹了口气,说:“就成全她吧。我看着都心疼了。”

“走吧。”他说。

专属于他的红色世界里,不停磕头的妖怪变成一个越来越淡的黑点

14

翌日深夜,他履行诺言,不但带来了月老,还带来了她最重要的人。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呼呼吹过的冷风,就算春天到了,难免还要熬一场倒春寒,这是惯例。

阿松紧紧抱着被扔到地上的没有知觉了的智巍,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定言:“你说你就是月老”

“抱歉,破坏了你的想象。”他上前,拍了拍他的“塑像”。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阿松一如既往地老实,“我现在很紧张,又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葵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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