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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回(2 / 2)

广带站在一旁听着,不明白徐卷霜怎么突然说这些。

“如今啊,我发现晒太阳最好了。再大的屈辱,再熬不过去的艰难,经这太阳暖暖一照,也都全过去了。”徐卷霜注视夕阳,虽已近黄昏,却依旧明媚美好。

她收回自己仰望的目光,扭头瞧向广带。

广带被徐卷霜盯着瞧,忽就有些不知所措,问徐卷霜:“夫人,晒太阳真这么神奇?”

“你心里觉着它神奇,它就神奇了。”徐卷霜浅笑一句带过。她该怎么告诉广带:神奇的并不是这太阳,而是人心始终如一的正直和善良。这正直善良也许不能改变你的处境,但有了它们,纵使你身处污泥,已是浑身上下污浊不堪,却仍能恒持心安。

吾心安处,便是人活下去的勇气。

“原来还可以心里觉着神奇就神奇了……”广带若有所悟,又完全什么都不懂,不过她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就每天跟着夫人一起晒太阳吧!

之后十六天,广带就这么跟着徐卷霜晒了十三天的太阳。

还有三天是下雨。

第十六天的时候,徐卷霜晒着晒着就问广带:“广带,国公爷今日出去没有?”

“早上去了趟南衙,晌午时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估计申时能再回来。”广带奇怪:怎么徐卷霜突然就向她问起高文行程了?莫不是国公爷十六日没来院子里,夫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广带内心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她感觉自己比徐卷霜还要按耐不住。

徐卷霜心里却同广带考虑的是两码事:今日是老国公的忌日,高文却依旧行事如常,连进出府内的时刻也无偏差……难道,他真不祭先“父”?

亦或者说,老国公爷真不是高文的亲生父亲?

“那国公爷今日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徐卷霜追问广带。

广带听了,不假思索地回答:“国公爷一直都很特别。”

徐卷霜点点头:看来在有些问题上,不适合跟广带绕弯子。徐卷霜就直白了当问广带:“国公爷当真每年都不祭拜老国公?”

“不祭拜啊!”广带肯定地回答。她心中诧异:不是刚才强调过国公爷很特别吗?

徐卷霜见广带说得都如此果断了,便不在追问了。但她却仍莫名的不信,没由来的,就是觉得事实并非如广带所说。

徐卷霜心神飘着,直到广带伺候着她睡下了,却依旧一颗心晃晃荡荡,完全睡不着。

徐卷霜起床穿衣,将发丝在脑后简单挽了个髻,又蹑手蹑脚出门。她这一系列动作都做得很轻,连开门关门也是悄然无声的,避免了惊醒隔壁房中的广带。

徐卷霜匆匆出了院子,来到光秃无花的花苑,亦空荡无人。她也不知怎地,竟仍不甘心折返,仍往牵走,来到正堂后的池塘。徐卷霜缓步上曲桥,恰有一缕月辉从她的罗裙边角擦过,投洒在塘面荷花上。

这几株被月光照着的荷花刚好都是屈茎向下的,就好像似人耷拉了脑袋,垂头正在睡觉。

塘面又吹来几阵风,轻啸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到应时应景,像是这些荷花发出的鼾声。

鼾声愈响,天与地愈发寂寥。

徐卷霜再上下左右将周遭全打量一遍:半边鄂国公府本就人少,此时深夜更是静悄,仿若整府的人都同这荷塘一起沉沉睡去,不理来人。

似有什么,若萤火虫般的亮光,在她眼前一掠而过。

徐卷霜赶紧将头扭回去,重新捕捉到这亮光。她再前近七、八步,确认这亮光不是萤火虫闪耀,而是人为的火光,伴数缕浓烟。

她再走近,见是两人单膝蹲跪于某阴暗角落里,一叠叠往一堆火里送纸钱。

徐卷霜怕惊了这两人,她将自己的身子左移几寸,躲于一棵苍松后头,悄悄地窥看。这烧纸的两人虽处暗处,但容貌身形尚能分辨,当中有一人便是徐卷霜近日来再熟悉不过的高文。

另一人小厮打扮,但是瞧脸却陌生,不是千重,也不是万丈。

“父亲,您去时孩儿年岁尚小,还来不及同您讲上一句话。如今我将每日所为、所言、所思皆写于纸上,一年托寄给您一回。”高文突然朗朗出声,差点把徐卷霜惊住,还以为她自己暴露了。

徐卷霜闻言细望地上和高文手中的纸钱,这才发现纸上皆非素白,着有一行行墨迹。

这些不是纸钱,而是高文写给老鄂国公的家书。

“父亲,今年是第十八年给您寄了。”高文又说。

徐卷霜心底疑惑更多:高文今年年近二七,老鄂国公二十六年前去世,怎么凑也凑不出十八这个数字啊?

这第十八年又是什么缘由?

“孩儿今年给您的家信,比去年又多了许多。要劳父亲费更多时力来读,孩儿真真……不孝。”高文用他并不常用的礼貌语气对着火堆说,到最后“真真不孝”四个字明显哽咽,嗓中夹杂的酸楚,连躲在松后的徐卷霜也听来动人。

令人不疑的父子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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