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小乖乖(2 / 2)

盛知也从他身边站了起来,已忍不住出声道:“完蛋,怎么不会武功?抓错人了!”

这时,白亦陵却抓住盛知的肩膀,猝然说道:“不,后面还有一个!”

他攀住树枝向下跳去,就地一个打滚起身,向着眉初他们那个方向急掠而去,同时大吼道:“二层包抄!”

像是冲着白亦陵的命令挑衅一般,远处遥遥响起了一声狼嘶。

从眉初的轿子出现开始,大家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整件事情赶得太寸,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琥珀却在这个当口步伐慌乱地跑了出来,顿时触动了这个埋伏圈。

真正的凶手却晚她一步,眼看前方有变,立刻换了一个方向狂奔。

北巡检司在附近布下的包围圈一共有三层,白亦陵下令“二层包抄”之后,又是十余条人影倏忽跃出,向着奔逃的凶手冲了过去。

白亦陵随后赶到,正好遇上琥珀在人群中撞的东倒西歪,看上去十分可怜,他伸手扶了这个姑娘一把,匆匆说一句:“你先躲到路边。”跟着身形一晃,随后追缉而去。

琥珀没有看见他的脸,但闻说话的声音利落温柔,猛一抬头,白亦陵的背影已经没入到了夜色当中。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仓惶四顾,又不见傅敏的马车,只能满心绝望地靠着大树坐下来,蜷成一团,等待着未知的处理。

刚才白亦陵从树上跳下去追人的时候,盛知本想随后追上,但见前头已经有了不少人,他转念一想,干脆从树上纵至一处屋脊上,在一片民居的房顶上疾掠而过。

他站的高,看的更加清楚,远远见到最前面逃跑的那个人穿了身灰布衣裳,个子高大,行动却颇为迅速,手中也同样拿着一柄刀。有两名侍卫已经追上了他,同时抽刀当头砍下,灰衣人却只是出了一招,两名侍卫就同时见血。

白亦陵高喝:“后退!”

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黑衣人竟然还不依不饶,一招伤敌之后,横刀一旋,刀尖眼看就要割过两人咽喉。

盛知手上没带兵器,在屋顶上看见这一幕,急中生智,弯腰捡起两块瓦片,飞镖一样冲着对方扔了过去,又被那灰衣人横刀挡开,就是这样一耽搁,白亦陵也已经看见了这一幕。

他要过去近身阻止已经来不及,手疾眼快,将路旁插/在一座酒家门口的大旗猛力提起,振臂翻转手中旗杆,一招斗转参横,将其像长/枪一样前刺而出,罡风袭面,正好以毫厘之距架住刀尖。

刀锋与旗杆相交,不知道对方感觉如何,白亦陵却猛然感到一股巨力传上手腕,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连兵器都握不住了。

这种感觉几年未曾出现过,这人实在是个武功好手。

对方大概也意识到他的厉害,交换一招之后撤刀就走,白亦陵将旗杆往地上一顿,借势起身凌空一翻,落地时双手握住旗杆横扫,势如风雷,再次拖慢了对方逃跑的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样的交锋当中,他却好像隐约听见对方轻轻笑了一声。

白亦陵的心随着这一声轻笑提起,那种莫名熟悉却又捕捉不到的感觉再次袭来,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周围忽然狼鸣四起,几头大灰狼窜出来,冲进了侍卫们当中,带起一片混乱。

盛知一个前翻从屋脊上跳下来,负手闪到白亦陵和灰衣人中间,手疾眼快地将白亦陵腰间佩刀抽出,刀锋在月光之下拖出一道闪亮的银芒,同灰衣人的兵器一交,同时用肩膀将白亦陵撞到身后,使得他免于因为刚才的片刻失神而受伤。

“当心点!”

白亦陵被盛知撞开两步,本来要继续动手,旗杆在手中一转,却是苦笑:“怎么又有人来了。”

迎面来的,是一辆马车,周围环簇着几个侍卫。

白亦陵说话的同时,已经迅速向着马车的方向赶去,以防灰衣人狗急跳墙,抓捕人质,恰好灰衣人跟他想到了一处去,纵身跃起,去势汹汹,也不管不顾地合身扑向马车。

眼下傅敏不知所踪,始作俑者琥珀战战兢兢缩在路边,后方的侍卫们与灰狼纠缠,前头又来了这辆马车,简直混乱不堪。

盛知看见马车之后,也实在郁卒到了极处,一同扑上去阻拦灰衣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白亦陵刚才颇为相似的苦笑——

“那是我们府上的马车啊!”

白亦陵险些一头撞在马车上,盛知一边挥刀,一边大喊:“娘、小妹!外面有刺客还有大灰狼,你们小心啊!”

镇国公府的侍卫们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战局,拉马车的马却被此起彼伏的狼叫声吓得人立而起,狂奔乱走,马车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跟着一斜,彻底向旁边翻了过去。

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叫声。

别说这里面是盛知的母亲和妹妹,就算是毫无关系的路人被牵连进来,白亦陵也不能袖手旁观,他用力地抵住马车,但还是车帘子翻了起来,一个女子从里面跌下,白亦陵接住她,肩膀上已经不小心挨了一刀。

盛知连忙护住他,疾声道:“娘,救命啊!”

白亦陵:“……”

马车里飞出一抹寒光,精准地扎向灰衣人露在外面的一只右眼,盛知趁着对方躲闪的功夫,一刀下去,在他的胸口横拖而过。

同时,刚刚那道寒光也将他脸上的面巾划出了一道口子。

灰衣人骤然负伤,仓惶后退,喉咙里发出狼的叫声,群狼不顾一切地向着马车的方向包抄而至,两匹骏马乱踢乱跳,他趁机脱逃。

马车中又出来一名女子,袍袖一抖,干脆利落地削断了拴马的缰绳,拉车的马直冲了出去,很快跑的不知所踪。

女子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弹了盛知的脑门一下,嗔道:“小废物。”

盛知捂住额头:“娘,在外面呢,给我留点面子。走,去看看妹妹。”

失去指挥的狼群闻到血腥味之后更加疯狂,外围第三层包围圈的侍卫们纷纷放箭,而从另外一个方向,也同样有箭矢射来。

因为天色暗沉,生怕伤到自己人,两边的箭射来的不大痛快,过了好半天,一切的动乱才平息下来。

白亦陵肩膀上不断淌血,这才有了空闲回头看一眼刚才接住的女子,只见她容貌美丽,穿了条红石榴花的裙子,脸上还残存着惊魂未定的恍惚,双手抓着白亦陵的手臂。

白亦陵道:“盛小姐?”

盛栎回过神来,碰上白亦陵的眼神,苍白的面孔微微一红,一时忘了说些什么。

上次她遇到豹子,也是被白亦陵所救。只是在家族的花团锦簇的荣耀之下,她是天之骄女,心高气傲,受人追捧,向来不愿俯身屈就。情况匆忙当中,甚至连句话都没和白亦陵说过,后来也只是让兄长代为道谢。

这一回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看到对方,盛栎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身上的傲慢都不由收敛起来,竟然莫名地感到了慌乱和羞窘。

白亦陵好像看出了她的别扭,颇有风度地一笑,说道:“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他的话将气氛变得舒缓,盛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袖口沾上了几滴白亦陵的鲜血,手却还紧抓着人家不放,于是连忙放开,行礼道:“谢谢白大人又救了我一回。”

她咬了下唇,又道:“你的伤不要紧吗?我们的马车上有伤药,你等着,我去拿!”

“已经拿来了。”端敬公主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刚刚从破车上拿出来的小**子。她冲白亦陵凑过去,“孩子,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并不是个禀性柔弱的女人,上一回是因为凶手伏法,又得知孩子生机渺茫,受的刺激过大,才会那般失态,平素很少示弱于人前。

这个时候,陆茉恐怕连白亦陵就是她上回扯着痛哭的那个年轻小伙子都给忘记了,只知道盛栎是他救的,一心关切对方伤势。

眼下她脸上带着笑容,眉眼弯弯,语气随和轻快,言行举止当中,既有属于长辈的慈爱疼宠,又带着本该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大方明朗,更显得容光焕发。

白亦陵几乎没有跟这个年纪的女人有过什么接触,他和傅敏的相处方式自然也并不正常,眼下看见对方这样的举动,头皮隐隐发麻,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白亦陵腼腆地道:“不、不用了……多谢公主,这点小伤无碍的。”

盛知大笑:“你怎么还扭捏上了!快让我娘看看,她跟着爹在军队待过,包扎伤口最专业了。”

盛栎也连忙说:“白大人,你就让我娘看看吧,这伤可不轻啊。”

白亦陵被这两兄妹一拖一劝,也只能就范。他的个子比端敬公主高出一头,于是弯下腰用右肩对着她,又重复道:“多谢公主。”

端柔公主不由笑了,这孩子跟传闻当中形容的实在太不一样,她将白亦陵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说道:“你有什么可谢的,救了我女儿两次,应该我们全家都谢你才是。”

染血的布片撕下来,白亦陵的肩膀上赫然是一道刚刚砍出来的刀痕,只是在这道刀痕之下,还压着一块旧伤,那伤痕已经浅了,并不狰狞,但新伤旧伤压在一起,看着却让人觉得挺心疼。

陆茉的手下不由轻了几分,给白亦陵上了药,又仔细包好,白亦陵就那样弯着腰,垂着目光,一动都不动,长长的睫毛盖住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乖巧中又透出些许可爱可怜。

就像某种见到温暖之后,小心翼翼想要亲近,又害怕受到伤害的小动物。

他似乎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倒是和自家的孩子……

端柔公主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连忙以低头作为掩饰。认真地替白亦陵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真乖。”

白亦陵都要被摸傻了,拘谨道:“公主……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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